其他的伤口都好办,只是输血的问题。
陆苒伤势过重,流血过多,现在人又休克,需要紧急输血,但是村庄里的应急医疗站血库今日告急了。
陆苒的血液并不是特殊血型,只是现在处于埃博拉病毒高发期,当地土著居民的血液全部都不能使用,唯一能用的就是姜易带来的这些人和记者们。
应急医疗站的急救人员赶了过来,帮所有的保镖测量了血型,却独独没有陆苒所需的b型血,姜易是a型血。
容深说:“如果等会情况紧急,只能先输o型血,但是o型血不能过量输血。”
记者都记得自己的血型,顾轻沅就是b型血。
她走了上前,“我可以输血。”
姜易黑眸看着她,她却看了傅星愿一眼,笑了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傅记者和我也一样的血型。”
夜里有些凉意,傅星愿身体又才好,她穿着薄薄的外套,掀眸看着顾轻沅,抿唇。
顾轻沅挑眉:“陆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都和你有关系吧?更何况,只有我一个人输血肯定不够吧。”
容深冷着眉,吩咐护士带顾轻沅去输血,然后冷冷道:“不行,星愿病刚好,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输血。”
顾轻沅咬了下唇,“容博士,你是医生,你应该比谁都知道性命有多重要,傅星愿抽了血,并不会死,或许只会影响她康复的进程,但是,陆苒如果没有输血,她就有可能会死!”
容深还是那句话:“不可以。”
他的态度坚决。
傅星愿抬起了眼皮,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倒映出了姜易的面孔,他眼睛里有红色的血丝,黑发凌乱,俊脸却是冷漠又阴骘的。
因为听到了顾轻沅所说的话,他毫无温度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不需要说话,就够了。
姜易的眼神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他想要,她能够为陆苒输血。
傅星愿笑了下,垂着眸,唇角的弧度很完美,平静地说道:“我可以输血。”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刚刚还有些喧闹的环境安静了下来。
姜易的瞳孔轻轻地缩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又紧,最后紧紧地攥在了一起,薄唇微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容深眉头紧拧着,“我是医生,我说不行,就不行。”
傅星愿瞳仁看向了容深,“我愿意输血,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不是么?有什么事情,等输血完再说吧。”
容深冷着脸,两腮线条紧绷。
傅星愿也不退让,最终,容深转身进了屋里,声线极其冰冷,带着冷漠:“那进来吧,护士小姐,请你为圣母心的傅记者做输血准备。”
话里话外都是浓浓的嘲讽。
傅星愿低眸淡淡笑,路过姜易的时候,姜易沾满陆苒血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傅星愿的手腕。
他的大手越发用力。
骨节分明,隐隐泛白。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他嗓音果断:“不用了。”
姜易说完,吩咐手下,立马调用姜家所有的资源,将所有能使用的血库以最快的方式送来。
这个命令其实没有多大的用处。
因为陆苒被困在这里不能离开的原因就是,外界无法进入,里面也无法出去。
雨林的天气如此恶劣,血液又怎么可能及时运输到。
在这样贫瘠荒凉又偏僻的村落,连平时常见的b型血都成了稀缺血型。
傅星愿垂眸,心口如同破开了一个洞,她没看他,唇畔是淡淡的笑:“还是抽我的血。”
她顿了顿,“我害怕,等陆苒没有撑过这一次,姜易你会怪我。”
“而我,已经厌烦了,被你怪罪的日子了。”
姜易没有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眸深处有什么在涌动,要突破层层的阻碍,冲了出来。
傅星愿挣脱了他的钳制。
姜易的声音喑哑,晦暗深沉,仿佛从喉骨深处溢出:“星愿,我知道陆苒这一次出事和你没有关系,是她自己……”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星愿打断了。
“是啊,你知道不是我的错,你也知道是陆苒的错,但是,你就是这样,就跟以前每一次一样,你都知道不是我的错,但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傅星愿几不可见地吸了吸鼻子,忍下了眼眶的泪,昂起了下巴。
“姜易,我愿意捐献,是我有爱心,并不代表,我对陆苒有任何的亏欠,她对我做过的任何一件事情,即便毁了她,也不足以让我心情平复!而她今天会出事,也全因为她的任性造成的,要毁,也是你的无尽宠溺害了她!”
她抿起了唇角,平复了下心情,“我的爱心也是有代价的,等我献完血,我会向你索取这个代价的。”
傅星愿最后看了一眼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太简单了不是么?答应一个曾经爱过你的女人的一个口头代价,就可以换来你心爱女人妹妹的性命。”
姜易的心,如同被机器绞碎一般的疼痛。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细碎的针,陷入了他的心室里。
他墨色的眼眸巨浪翻滚,良久,淡淡道:“好。”
*
傅星愿输血的时候,姜易一直站在旁边。
轮廓深邃,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傅星愿则是什么都没有思考,却又觉得自己什么都在思考。
针孔扎进去的时候,她真的没有什么感觉,毕竟跟前段时间受的伤相比,现在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但她又觉得疼痛,这种可怕的心理,让她把一点点疼痛都放大了无数倍。
她胆子不小,只是从心里排斥,自己的血被抽出来的画面。
现在却仿佛自虐一般,定定地看着她红色的血,一点点被抽到了血袋里。
红色眩晕着她的视线,她觉得眼前开始有些模糊。
护士安慰说:“傅记者,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等会我给你那些葡萄糖,因为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突然抽了这么多的血,会有不良的反应。”
短短的一会,格外漫长。
护士抽完,就拔掉了针孔,急急忙忙将血送了过去。
傅星愿休息了一会,才站起来,脚下一软,眼前一黑。
就朝着前方倒了下去。
姜易瞳孔重重地一缩,往前伸了手,将傅星愿捞到了自己的怀里,撑住了她。
她一时没有力气,只能乖乖地靠在了姜易身上。
姜易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不敢乱动。
只是这样的拥抱,就足以让他觉得恍惚,和不真实。
他不知道,他有多久,没有近距离地接触过她了。
傅星愿恢复了些许力气,就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
姜易的手僵持了一会,才缓缓地收了回去,眼眸冷沉,菲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傅星愿:“你去看看陆苒吧,我没事了,不用你……”
话音刚落,姜易已经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往她的房间走。
傅星愿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她仍旧有些晕,就由着他抱。
姜易垂眸静静地看她,从她潋滟的眉目,到她略显冷淡的唇,清晰地感受到了她对他的排斥和抗拒。
忽然有了种哽咽在喉的感觉。
难以呼吸。
*
整整一夜,院落里所有的人几乎一夜未眠,凌晨时分,陆苒脱离了危险,只是仍旧在昏睡。
傅星愿喝了些葡萄糖后,也沉沉地入睡。
只是她睡得一点也不安稳,如同陷入了可怕的梦魇里,醒来后背早已经湿透,全身蜷缩着,紧紧地蜷曲在了一起。
只记得梦中,陆苒和陆笙一起追着她指责,而姜易,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
天色渐白。
傅星愿掀开了被子,随意地穿上拖鞋,走到了窗前。
一切是不是应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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