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偏着脑袋,睁着大眼睛无辜地盯着他,似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本世子在问你话!”怒气汹汹,近乎嘶吼。
一个老嬷嬷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全身发抖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嘴里念着:“世子恕罪,世子恕罪……”
“她是谁?”晁夜问。
老嬷嬷将小丫头将护在身后,战战兢兢道:“她是老奴的孙女,爹娘去得早,只好跟着老奴在宫里做些杂活。她、她……她自小智力比不得常人,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若是冒犯了世子,还请世子大发慈悲,老奴愿带她受罚。”老嬷嬷声音哽咽,继而又重重地磕起头来。
这丫头竟然是个痴呆儿!孟知来惊讶地捂着嘴。晁夜同他们一样,脸上写满震惊。
他伸手拦住磕头不止的老嬷嬷,开口问道:“她叫什么?”
“回世子,贱贫出身,哪能有什么名字,她爹娘还在世的时候希望家里食能果腹、人丁兴旺,所以叫她十九。”
“十九、十九……”晁夜默念着,看向老嬷嬷身后的小身躯。她眨巴眨巴大眼睛,不明所以地回看着他,笑容像初升的太阳。
时空像个巨大的漩涡,忽然之间席卷而来,孟知来下意识地拉向子晔,好在他就在身边。眼前的情景渐渐褪去,另一番景象缓缓凝成,依然是这宫闱中。
“哎哟~”伴着一声娇嗔,霁华腿一软,整个身子向子晔靠去,眼看那胸口就要靠上子晔,孟知来眼疾手快,越过子晔,一把拉住她,然后忽然松开手,让她摔在了地上。
孟知来一脸惊慌失措,赶紧将霁华扶起。“对不起啊霁华,我想拉你来着,奈何你太重了,没能拉得住。”
怨愤的神色一闪而过,霁华柔弱无力道:“抱歉,刚才眩晕,我身体有些不适,咱们休息下可好。”说着,纤纤柔夷就要去拉子晔。
“好啊,你就在这休息,我刚刚看到晁夜往那边去了,我和子晔去看看,稍后回来找你。”孟知来拉过子晔就往前走。
见子晔并未停下来看她,霁华只好隐忍着怒气,跟上他们。
“你不是不舒服吗?”孟知来故作关怀。
霁华笑得有些不自然:“大事为重,我这些小毛病不要紧的,可不能拖累了大家的步伐。”
“霁华姑娘可真是深明大义啊!”孟知来啧啧。
转过墙檐,三人来到浣衣局一处偏僻的角落,十九正蹲在地上浆洗衣物。此时的她比刚才他们所见长大了许多,出落得亭亭玉立,虽然衣着朴素,却也不失为一个清秀美貌的女子。
“那个傻子在这!”三四个浣衣女婢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指着十九向中间为首的一人窃窃私语,然后几个浣衣女将十九团团围住。
孟知来感到了不善的气氛,而十九却依然毫无防备地朝他们笑着。
浣衣女两人制住十九,一人搭上她的手腕,剩下一人摸着腕上青翠欲滴的镯子就往外拨。先前还笑意盈盈的十九忽而紧张起来,护住镯子,嘴里反复叨念着:“不能,不能……”
“敢不给!”气急败坏的浣衣女一起凑了上去,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抢着镯子。“你这傻子怎么可能有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定是偷来的,还不交出来!”
拳头如骤雨般落在身上,十九吃痛,眼泪哗哗地落下,她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打她,可她就是再痛也不松手,因为给她镯子的那人说:“这个戴上就不能取下。”
十九被打得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美丽的脸上肿起好大一块。孟知来看着心疼极了,可她帮不上忙,焦急地握着拳头,指甲戳得自己生疼。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上了她的手,将她的拳头顺开。孟知来看向子晔,他没有看她,只是蹙着眉看着受欺负的十九。心中一股暖流涌动,这样的他,叫她如何不喜欢?
晁夜终于来了。他从巷子里冲了出来,盛怒之下,本不打女人的他走上前去给几个浣衣女一人一拳,浣衣女们惊慌地逃跑了。
他抱起地上伤痕累累的十九,看着她手中殊死保护的碧玉镯子。咬着牙道:“她们要你就给她们啊,要懂得保护自己,知不知道?”
“重要,不给。”十九的脸上又绽开了笑容。孟知来一直在想,她怎么会有那么干净、明媚的笑容。
晁夜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他摸着十九的头发,喃喃道:“哪有什么比你重要的。”
晁夜本想带十九先去处理伤口,可她指着木桶固执地说:“洗完。”晁夜本想帮她洗,可她摇摇头依然固执地说:“自己洗。”于是那天,他只好在她身旁看着,看着她一件件地搓洗着肮脏的衣物,看着她的伤口一点点地被水浸泡得发白。
不知何时,老嬷嬷走到他身边,似乎对事情的经过有所耳闻。“世子,”她的嗓音苍老而苦涩,“您的每一份好意都并非十九所能承受,愿能让她平凡而平静地活下去……”
沉默。听得见他握紧拳头骨结发出的声响。“我一定会保护她的,再等我一阵子,不会太久。”从他齿间磨砺出重重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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