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李承乾收起了往日玩笑的神色,正色道:“如意的身份,我已命人查清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称心看着李承乾有些凝重的脸色,一颗心也不由地忐忑起来,脑补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身份,却忽然听李承乾道:“称心,你还记得生父生母么?”
称心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上辈子的生父和生母,那一对毕生都勤勤恳恳却依然一贫如洗的老人。称心曾经是他们的独子,条件所迫让他们无力抚养多一个孩子,一家人日子过得十分拮据。
再后来,他就成了太常寺的乐童。他的父母大概是爱他的,只是在贫穷面前,爱显得太过廉价,至少他们没有将称心送到大内净身,又或许真的如同称心母亲,在孩子临行前跟他说的那样:“进了官家,就能好吃好喝,再也不担心挨饿受冻了。”
在这样贫穷的人家看来,太常寺乐童的生活,大概算得上极乐。他们或许永远都无法理解,那些官家贵人保暖思淫/欲的真相,也不知道在光鲜的表面之下,覆盖着的是腐朽的灵魂。
称心对上辈子的生身父母感情十分复杂,李承乾忽然提起,让他内心深处涌上一种不安的情绪。
还好李承乾没有隐瞒他太久:“称心,那个叫如意的,很有可能是你的弟弟。”
称心愣住了。
上一世他被送进太常寺,终于见识了官家的繁华,也见识了人心的险恶和淡漠。如果不是李承乾,或许终其一生,他都探听不到任何关于亲生父母的消息。在他住进了东宫以后,手头也渐渐富余起来。他开始有余力接济家里,也知道自己的家境逐渐好了起来。生母再度怀孕,生下了一个弟弟,称心并不知道弟弟的名字,只知道他们一家人生活得很安逸。
如今,李承乾居然告诉他,如意是他的弟弟。称心颤抖着嘴唇,眼底的那点期待,让李承乾的心又酸又疼。
“他们可还有别的孩子?”
李承乾沉默半晌,摇了摇头:“如意是家中的独子,生辰八字与你弟弟一模一样。”说来也是颇为巧合,李承乾之所以对称心的身世那么了解,也是因为担心他抛弃拖着一身病的自己。在他最不安的那段时间里,曾将称心的家庭背景清清楚楚地查了许多遍。
“这么说......在这个世间,没有称心......”如意成了家中的长子,而原本应当是长子的称心,却变成了房遗直。
李承乾看着称心越发苍白的脸色,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抢先一步将人搂进怀里:“你别怕,无论你变成什么身份,只要你还是你,我就一定不会将你弄丢的。”
称心口中发出了如同小动物般呜咽的哭声,有什么东西,比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的自己是不存在的,更加残忍呢。如果没有李承乾,没有那个记得上辈子一切的人,称心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无助。
没有人知道,在殿门之后,相互依偎着的两个人,是怎样把支离破碎的心再度缝合。可当称心终于止住了哭声时,他却想通了很多。
不管李承乾是喜欢称心本身,还是喜欢那张脸,本质上灵与肉共同组成了称心这个人。如果如意不是顶着那样一张脸,李承乾不会对他有兴趣。说到底,称心还是在吃自己的醋。
想明白了这些,称心心情大好,正准备好好地看看李承乾,却感觉眼前人已经软倒在自己怀里。称心连忙将人扶稳,却发现李承乾像一团软泥,称心唤了好半天才有了些许意识。
“方才不知怎的,忽然就觉得很累,抱着你的感觉太好,过了一阵就睡着了。”李承乾的语气轻描淡写,可称心却猛地警觉起来。
李承乾自顾自道:“我没有打算将如意留在宫中,想着寻个由头给他银钱,将他送出宫去。”
称心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他还记得上一世在李承乾发病之前,也是十分嗜睡。四肢酸软,疼痛无力。方才李承乾说手疼,表情吊儿郎当的,称心当然不会相信。可是眼前这些,却让他莫名地害怕起来。
李承乾看见称心脸上露出了惊惶的神色,不解道:“你......这是怎么了?”
称心手忙脚乱地将李承乾扶到床榻上,抬手就去脱他的长靴。李承乾初时还笑着由他闹,到了后来,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收敛了。他看着称心颤抖的指尖,长靴脱了半天还是没脱下来,终究是叹了口气,自己帮着称心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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