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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吾心甚慰

“你这孩子,你见过有哪个浆洗衣裳消食的?猫着腰岂不更难受。”傻丫头,九嫦忍不住就笑了。

“已经好多了。”瞥了眼九嫦,细奴小心翼翼问:“嫦婶,娘,可还生我的气?”

果是个聪慧的丫头,九嫦叹气:“我正为这事儿来的,小姐非是气少夫人,她是气简敏,哦,就是简太后,多年来,简敏一直与小姐为难,大抵是衍之说溜了嘴,知道少夫人与简敏有些瓜扯,故而引小姐动了肝火。”

细奴诧异道:“简后为什么要处处与娘为难?”

“要说起这简敏啊,她和小姐,对了,还有戚檀,昔日她们三人可都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好闺蜜,简敏和咱们老爷当初好过,后来发生了些事情,简敏入宫封妃,嗨,瞧我老糊涂了,没事和少夫人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做什么。”

细奴还想多打听一些关于婆婆的事情,怎奈九嫦突然就止了话头。

九嫦盯着细奴脸瞧了瞧,‘哧’的一声掩嘴一乐:“衍之这孩子,都做师尊的人了,还如此不着调,也不怕给他的那些弟子们瞧见了,他这师尊的颜面给哪搁。”

“嫦婶怕弟子们瞧见什么?”细奴一脸茫然。

九嫦问:“少夫人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九嫦指了指细奴的花猫脸,笑得更大声了,细奴不明就里,扯着九嫦急问:“嫦婶你笑什么嘛。”

“少夫人回头记得照照镜子。”

好端端的干嘛照镜子?

细奴心中狐疑,这不有现成的,何用照镜子一说。

细奴手脚麻利去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提灯一照,漾动的水面上,豁然出现一张狰狞的虎大王来,细奴偏头眨眨眼,那虎大王亦有样学样同样偏头眨眨眼,细奴冲着水里的虎大王扮了张鬼脸,然后她突然发现一个事实,这虎大王的动作与她一般无二。

九嫦捂着嘴直笑,细奴咧嘴呵呵苦笑,脸憋得通红,起身,吭哧了半晌,道:“才刚和相公闹着玩呢,让嫦婶见笑了。”

细奴暗暗磨了磨后槽牙,好你个邹玄墨,画画我的脸,我跟你没完。

“时辰不早了呢。”细奴冲九嫦摆摆手:“嫦婶拜拜。”细奴将浆洗干净的衣物放进木盆里,端着盆婷婷走远了。

拜拜是个什么东西?

奈何她一点都听不懂少夫人说的是什么?

在九嫦错愕的目光里,细奴一步三回头,冲她继续摆手,扬声道:“很晚了,嫦婶快些回去歇了。”说罢,折身进了‘竹里馆’。

这是跟她道晚安?

这丫头,说话可真绕,跟她兜如此大一圈子。

九嫦学着细奴样子,挥手道:“拜拜。”

她才刚怎么瞧着这孩子皮笑肉不笑,笑里透着古怪,九嫦终是不放心跟了过来。推门,细奴把门从里面给闩上了,九嫦摇摇虎头门环,出声唤:“少夫人,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儿找衍之说,你开开门。”

“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也一样,很晚了,我就不送嫦婶了。”细奴在院子一角的凉棚下晾衣裳。

九嫦说:“衍之和少夫人那都闹着玩呢,少夫人大人有大量千万莫与他计较。”大晚上的,两个小年轻该不会为此事闹起来吧,九嫦怎么看都觉得少夫人不像会是轻饶了衍之的架势。

“我没恼他,我高兴着呢,嫦婶,明儿见。”

晾完衣裳,细奴拍拍手,转身,细奴黑了一张花猫脸,高挽了袖子气势汹汹进了屋。

九嫦听到细奴脚步声远去,叹了一声,“但愿是我多虑了。”九嫦转身回了‘苍苔院’。

“舍得回来了。”荣楚湘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九嫦绣了一半的虎头鞋子摸索着绣了起来,九嫦见了,紧走两步夺了她手里的针线活,“小姐眼睛不好,莫再碰这些个。”

“怕我污了你的手艺?”

“小姐知道九嫦没那个意思。”

“九嫦啊,我眼瞎,手又不瞎,你一天到晚这不准那不准,你诚心想憋死我是吧。”

“大夫说了,小姐的病得静养,少操劳,少动怒,要不了多久就能重见光明。”

看见了又如何,十多年不都这么过来了,荣楚湘无谓笑笑,道:“你怎生去了那许久?可是那边有什么不妥?”

“小姐快别提了,羞死人了。”想起细奴那张脸,九嫦还未详说缘由,自个儿倒先笑起来了,惹得荣楚湘逼着她急问:“到底出啥事了?你倒是快说啊。”

九嫦止了笑,将才刚见到的一幕说与荣楚湘听,荣楚湘听着大感新奇,一连骂了两声:“这小子,这小子”也太不成个样子了。

九嫦附和:“可不是呢,我还真就没见过衍之对哪个姑娘这般样子,就连梵梵也不曾有过,独独对少夫人……却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八成是真心喜欢,才会若此。

“这丫头确也是个可人疼的,就是动机不纯,她若全心做我的儿媳妇倒也罢了,若她胆敢有二心,做出伤害我儿之事,我第一个不轻饶她。”

“呸呸呸,小姐快别这样说,那小两口好得蜜里调油似的,哪能够呢。”小姐眼睛瞧不见,九嫦可亲见了的,衍之为什么给少夫人脸上画老虎,那是因为衍之喜欢少夫人,这叫啥来着,是了,闺房之乐。

“你说这两东西,一点都不觉得害臊,盯着张大花脸还到处招摇,无法无天了简直,我就骂她宫里的女人都包藏祸心,不可靠,他倒好,公然顶撞我,他乐意。小没良心的,太不知好歹了。唉,不管了,不管了,随他们折腾去,免得又说我刻意挑刺,不待见他媳妇儿。”

九嫦说:“小姐早该这么想了,看衍之和少夫人这恩爱的势头,小姐距离抱孙子不远了呢,小姐就勤等好消息吧。”

“就你会说话。”九嫦这话算是戳到荣楚湘心窝子去了,只觉得无比熨帖,她傍晚那会有摸过那丫头,细腰,大屁股,是个能生养的,她近乎有些迫不及待想抱孙子了,含饴弄孙似乎也不错。

见她脸上难得展开笑颜,九嫦趁热打铁:“小姐还不紧了将身子将养好,到时候小少爷出生,那白白胖胖的小模样多招人疼。”

“都依你,聒噪。”荣楚湘笑骂,末了,她嘱咐:“九嫦,不早了,连着赶了几天夜路,早些歇了啊。”

“小姐先睡,待我绣完这两针。”九嫦将烛火压了压,调暗些,绣花针在发顶挑了挑,飞针走线,接着绣起来。

烛火燃到尽头的时候,九嫦看着手中的完成的虎头鞋,脸上露出满意笑痕。

烛火熄了,‘苍苔院’重归寂静。

******

彼时,与‘苍苔院’一墙之隔的‘竹里馆’好戏才刚刚上演。

话说细奴卯足劲儿回来,找了一圈屋里竟没人,穿过耳房,出了抱厦,转而去了浴房,细奴附耳在门上听了听,没什么动静,难不成睡着了?

细奴推门进去,纱帷随着细奴开门的动作,冉冉随风摇曳,细奴绕过八角屏风径自过去。

硕大的浴池上空雾气缭绕,池壁四角的莲花状活眼里汩汩泛着温水,流了出来,听说这是用一眼天然温泉池改造的,细奴褪了鞋子,赤脚踩上白玉阶,翘首张望硕大的豪华浴池,水上漂浮的花瓣透着淡淡馨香。

人呢?

总不会沉下去了吧。

“相公?”细奴唤。

细奴探头过去,“相公,你在哪儿?相公?”

身后似有动静,邹玄墨的声音自身后方乍响:“为夫在此。”

细奴转身,熟料他所站之地距离她过近,他仅着单衣,且胸前衣襟大敞,细奴脸上红霞陡升,生怕与他有肢体上的触碰,向后退了一步,哪曾想这一退竟是直接退到了浴池里,细奴情急去抓他,就听到‘滋’的一声,衣裳撕裂声响,连带他一起,两人双双掉落浴池,激起水花无数,细奴给水呛到,腰间探过一只大手将她稳稳托出水面。

“娘子恁急色,为夫尚未准备好。”邹玄墨低头瞟了一眼撕烂的单衣,笑得一脸暧昧不明。

细奴好不容易得以呼吸,从水里露出头来,张嘴喷了他一头一脸的水花,继而掩嘴咳个不止,“你活该。”

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不仅恰到好处的显现出她身体的曲线,因泅水,身体起伏更加显而易见,邹玄墨无暇去欣赏那凹凸有致的完没曲线,相反,眸中有着一抹心疼,大掌顺了顺她背心,关切道:“可好些了?”

“死不了。”细奴抹了两把脸上水渍,语气冲的很,定睛看着面前那张含笑欠扁的脸,说时迟那时快,照准他左眼窝出手就是狠狠一记粉拳。

“哎呦,娘子做什么打我。”邹玄墨吃痛。

“打得就是你,你你你,耍流~氓,害我衣裳全湿了。”

邹玄墨笑道:“湿了好,洗衣裳省了,一举两得。”这就叫耍流~氓?一会儿还有比这更流~氓的呢。

“去你的一举两得。”细奴握拳还待打,邹玄墨双手打揖,连声讨饶:“娘子息怒,为夫明日还要留着脸面见人的。”

知道就好。

细奴收手,扬脸给他看证据,“呶,自己瞧瞧,害我丢脸死了。”

邹玄墨靠在浴池壁沿,咧嘴呵呵一乐,“什么也没有,娘子让为夫瞧什么?”

“你趁我打瞌睡时使坏,给我脸上画了……画了虎大王。”细奴一语道破玄机,怪道尚恩看见她,憋红脸跑了,问题竟是出在这里。

“娘子莫不是记错了?”邹玄墨来个抵死不认账,上前一步,双手掌了细奴脸,让她瞧对面。

细奴抬眼,四面牡丹屏风上除了一副鸳鸯戏水图,再就是些山啊水的,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娘子看那边。”但见他指间一滴水珠弹了出去,八角屏风开始徐徐旋转,直到一面清晰的镜面跃然呈现眼前,细奴大呼惊奇:“琉璃镜?”

邹玄墨由衷赞道:“眼力还不错。”继而,扬手:“呶,自己看,什么都没有嘛。”

“咦?刚刚还在的。”细奴摸摸脸,再看看琉璃镜,脸上光洁如初,细奴想一定是她落水时给水冲刷掉了的缘故,一定是这样的。

“娘子答应给我看你绣的戏~水鸳鸯,娘子莫非要食言?”手指一勾一扯,衣带散开,细奴抬臂去挡,却为他双手所擒,邹玄墨喉头滚了几滚,低哑道:“真真神来之笔,妙,妙。”也不知他夸的绣工,抑或其他什么。

细奴想,相公你未免也太小瞧人了,你娘子我也不是白活了这二十来年。

“真真巧夺天工,为夫今日始开眼了。”邹玄墨两只手环上细奴盈盈一握纤腰,将她整个儿抱在怀里,细奴感觉到他胸腔剧烈的起伏,他低低沉沉的笑:“娘子想不想看我?”

“不看,不看。”细奴紧紧闭上眼。

邹玄墨又是低哑一笑。

细奴神色间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低头,近乎粗鲁地一口噙住她的嘴唇,狠狠亲了下去。

细奴喘不过来,只得使劲推搡他,含糊不清地道:“这里……不大好吧。”

“此处甚佳。”他等这刻等了太久。

他凶悍霸道的吻,细奴已经领教过,这回似乎比那次尤甚,细奴挣了挣,那是属于男性绝对的力量以及雄性气息,空气里弥漫了情~欲的味道……

……

“娘子身上无处不香,无处不美,吾心甚慰。”他甘愿做那牡丹花下的风~流鬼,情至浓时,细奴听到他这样说。

……

后半夜的时候,外面忽而狂风大作,天穹倏忽划过一道白光,跟着‘咣啷’一声雷鸣震耳欲聋,风刮得窗户纸呼呼作响,少顷,噼里啪啦的雨点砸豆子般打在窗框,顷刻间竟是落起雨来。

细奴蜷缩在他臂弯里,听见外面雷雨声眼睛瞪得溜圆,察觉到她轻微的颤抖,无需太多言语,他将她往胸前拥得更紧了些。他的胸膛,细奴莫名心安,竟是难得一夜好眠。

良~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直到此时此刻,邹玄墨始体味到君王的苦闷,虽说上朝不关乎他什么事,但是他书院那些弟子他却不能不管。

细奴尚在熟睡。

邹玄墨临出门,复又停在床前端详了她好一会儿,抚了抚铺于枕席间的长发,俯身吻了她唇一下,继而起身,就待离去,身后偎上具软玉温香,细奴软声唤:“达令。”

邹玄墨心头一酥,因她这声‘达令’突然就迈不动腿了。

细奴其实早在他洗漱那会儿就醒了,她在装睡,见他要走,又有些不舍,故而黏了上来。

邹玄墨神清气爽,握住胸前那双正在使坏的手,柔声道:“乖了,今儿已经比往日晚起了好些时候,再不出门,弟子们怕是要等着急了。”

细奴垂下眼,小脸贴上他后背,两只胳臂紧紧圈着他腰腹,嘟嘴撒起娇来,“我不管,让他们等去。”

邹玄墨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暖暖的泛着甜蜜,道:“为夫巴不得日日与娘子腻在一处,原来娘子也是这般想的,倒是与为夫不谋而合了,这便是所谓的夫妻同心。”说罢,转过身来,把她腰肢一拢,眼尾斜飞上挑,那副不羁的神情竟是说不出的风~流好看,有那么一股子魅惑人心的味道。

细奴看得有些失神,恍惚道:“我不是发梦呢吧,我们果是夫妻了?”

“娘子莫不是忘了昨夜汤池里……你已刻上我的烙印。”他的声音近乎呓语,早已意乱情迷,在她抬眸的瞬间,低下头,薄唇压了下来,很快找到了契合的角度,与她唇舌相戏,细奴心里一阵热过一阵的悸动,今晨的他不同昨夜的激狂,却相当熨帖,就像羽毛挠在心坎上,痒~痒的、酥~酥的,令她沉醉其中。

细奴很迷恋他给予的那种感觉,很温暖,很甜蜜,很窝心。

“师尊。”骆一的声音打破一室旖旎。

邹玄墨身子一凛,缓缓松开她,手指抚了抚细奴脸,轻触她红肿的双唇,眉心舒展压低声音道:“昨夜累着娘子,娘子再睡会儿,要不了多时我便回来了。”

细奴悻悻撒手,“那你可快去快回啊。”

“乖乖等我回来。”剪水双瞳里清晰印有他的影子,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汹涌的感情,他喜欢她喜欢的要命。

伸手捏了捏那嫩滑小脸,舌尖自她唇上刷过,在她错愕的目光里,整了整衣冠,回头冲她眨了眨眼睛,微笑出门。

这还是初见时一脸虬髯,沉闷且古板的邹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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