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问题,杜蘅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蘅向他颔首行礼。
“你的马术是在哪儿练的?”六皇子紧紧地盯着杜蘅垂下的眼眸,想看出她的心虚来。
杜蘅仿佛看穿了六皇子的想法,坦坦荡荡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唇角含笑。
“既然殿下问起,我便实言告知。其实,我接触马术时间并不长,不过一月。”
从她穿越过来,好像也差不多只有一个月吧?也亏得这具身体常年经受虐待,所以身体素质一直都很不错。
再加上原宿主心中有恨,一直都有意锻炼自己的身体咬着牙想要复仇,这才不似时下女子流行的那般弱质纤纤、弱不胜衣。
“这不可能!”见她眼眸清澈见底,景樾本是坚定的神思闪过一丝恍惚,不过很快他就斩钉截铁地矢口否认了。
“确是如此。”杜蘅笑着伸出手指,轻轻抵住了景樾的嘴唇,被她这样大胆的动作一惊,像是有电流从脊椎窜过一般,这令景樾有些别扭,他下意识地撇开头避过了她的手指。
杜蘅也并不以为杵,只轻巧地放开手指笼进袖中,淡然道:“我只是对自己格外狠一些而已。”
穿越之前的那个杜蘅,为了演戏,能够吊一整天的威亚,连腰都勒出了青紫的痕迹第二天也能继续上;装死人长时间保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不动弹,就算腿肿了也能一动不动;当替身被挨打、高空坠落,强烈的冲击让她想要呕吐也能忍耐。
她之所以能忍耐下来,只是因为她对自己特别狠。
而最讽刺的是,就算是运动量格外大,吃的也绝不敢多,即使头晕目眩,还得了低血糖,她也全部坚持下来了,然而却还是没能瘦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吃的激素,一直残留在她的体内,导致她从未瘦身成功。
听到杜蘅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景樾却是莫名的呼吸一窒,竟有一股痛楚攀上了心口。
景樾心中一惊,眼睛下意识地垂了下来,望向她笼在袖中的手指。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扭开了头,那手指的柔软、温度仿佛还停留在他唇角,让他忍不住想要舔一舔。
这般鲜活、明媚的女子,他从未见过。
却是一见,便难以自拔了。
正在空气凝滞,两人目光相撞、默默凝视着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追赶而来,扬起一大片滚滚烟尘。
杜蘅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灰尘之中,那人身形有些模糊,但杜蘅却还是认出来了。
杜蘅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却见那人在看见她的时候,本是扭曲着的纠结脸色瞬间舒展开来,展露出了浓郁的喜悦。
“阿蘅!”他无比自来熟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直接无视了她身旁的六皇子,飞快地从马上一跃而下,也不顾从狂奔的马上下来有多危险。
还好他学了些防身的武功,才没有丢脸地直接跪到地上,不过也是因这冲力的惯性,脚下好几个趔趄。
他是这般纯粹地欢喜着,朝着杜蘅奔跑而来,不顾一切。
“十二皇子殿下。”杜蘅满眼复杂地望着他欢喜的脸,退开一步,朝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像之前一样叫我杨懿不行吗……如果叫我景懿就更好了……”十二皇子脸上的神色有些落寞,但他只是这般失神地嘟哝了一句,并未再多纠缠。
他并不在意杜蘅的退后,只是走近了一步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阿蘅!阿蘅!你同我回去吧!你怎么能去战场呢?你知不知道……”他急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脸上的焦急几乎都要燃烧起来了。
杜蘅并未说话,只是轻而有力地褪下了景懿握住自己的手,这动作让景懿下意识地放松了自己的力道,于是他轻而易举地就被隔了开来。
“我知道。”杜蘅轻声打断了景懿的话,抬起双眸,静静地凝视着他清澈如水却焦急满溢的眼眸。
“我知道我此去意味着什么的,殿下。”她语气虽轻,却掷地有声。
于是景懿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她一次性地将一根丝线穿过了插在针包上九枚针孔大小不一的缝衣针,那线在她手里就像是钢丝一般,她在穿过一根针孔之后,还未等线垂下去,等候在后的另一只手已经飞快地接过了线头,她的两只手交替着一路向前穿针,手指灵活地穿梭在丝线间,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在一炷香的时间里,用你们手里的五色丝线,穿过眼前排列成圆形的九枚绣花针,五根丝线全部绕完九针才算过关!”在太监用尖利的声音讲完考题之后,那柱香已经点了起来。
杜蘅用食指与大拇指捻着丝线,在这一刻,她的耳朵已听不见任何声音,眼睛里除了丝线与绣花针已看不到旁的事物。
缝衣针排列成圆形还是直线对于杜蘅来说意义不大,她单手拈线,很快就穿过了第一个针孔,而在刚穿过的瞬间,她的左手就已经迅速接过了线头,穿入了第二根针。
就这样,她左右手交替,很快就穿完了一根线。不过,这第一根线是最简单的,剩下还有其余四色的丝线,而缝衣针的针孔被一根线挤压得空间小了。这之后才是艰难的开端,很多人往往无法一次穿过丝线,需要多穿几次,甚至也无法穿过。
但是杜蘅不同,她是迎难而上的类型,越是困难,她越不善罢甘休。她从不怕挑战,只怕来的挑战太小!
越是到了最艰难的第五根线,她的注意力越是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境界。她的目光专注地落在线上,针孔在她眼里已经变大,她看不见其余四线,只凝视着剩下的那几乎看不见的空间,线在她手上拿得极稳。她屏住呼吸,手指轻轻往里一推,就这样,杜蘅手里最后一根线也顺顺当当地穿过了最后一个缝衣针孔。
直到线全部穿完,杜蘅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酸得要命,她竟然全程就这样一直抬着手穿线,背后也早已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连呼吸都忘记,然她竟都丝毫不觉。
“首轮穿针乞巧,第一位结束比赛者,从三品杜尹蕴大人二女杜蘅!”
在自己聚精会神地穿线时听到已有人胜出,无疑是很令人有心理压力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手指一抖。而在听见这个人竟然是杜蘅时,众人就觉着心里有些羞愧了。
方才她们还在笑杜蘅是使了狐媚手段,除了皮相什么也没有,结果转眼自己的妇功却是不如人家了。以往女子聚在一起,嘴上虽是恭维他人,但暗地里总是免不了比较的。
比出身,比容貌,比德行,比女红,比诗词,比礼乐。
然而,她们突然发现,她们一直以来竟然都只能在出身上羞辱杜蘅!毕竟,容貌比不上人家,若是损杜蘅德行有亏,偏偏人家赢了与梁先生的论儒。如今竟连贵女们引以为傲的女红都比不上她了?!
她们自幼便熟读诗书,以贤德为傲,妇功本便是仅次于妇德的女子四德,一手女红活更是体现了妇功的好坏,不然这乞巧节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了。
她们自诩出身为嫡,以后嫁入夫家是要为主母的。若是做主母的,连这四德都比不上一个妾,那传出去可是要遭人耻笑的!如今世道看重嫡庶之分,便也多少沾染了这样的比较风气。她们竟连“四德”都输给了一个庶女……众京城贵女们都要羞愤欲死了。
若是诗词礼乐再输,岂不是样样都不如她了?!
杜蘅并没有看那群京城贵女们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她这一发力的后果也是挺严重的,手指的酸疼感很明显。担心影响下一轮比赛,杜蘅完成比赛之后,便默默地退去一边按摩手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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