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大概两三点时,夏承玉被腿上似针尖扎在皮肤上的剧烈而隐秘的疼痛惊醒,她底下穿着的病服都被黏黏湿湿的汗液所浸润了,两只手臂和那只没有受伤的脚也有些麻痹,她隐约记得这大概是血液流通不畅快所致。她咬着牙,双手抓着底下的的床单尽量小心翼翼压抑着自己的痛楚,因为她听到了那道来自她身旁醇厚而沉稳的呼吸声。他正睡得正浓呢,她不想因为自己无法避免的疼痛而吵醒了他。想到这,此时她睁眼在这暗黑寂静的夜里,床头的那盏小灯不知何时被他关掉了,远在楼下之外宽阔街道上传来汽车喧嚣的笛鸣声回响在病房里格外阴冷和瘆人。
夏承玉突然心跳得就快了,她想到这几日那些像鬼魂一样回旋在她辽阔脑海缥缈无踪迹的幻影,顿时恐惧像夜幕里的潮水毫不留情的把她卷了沉入暗无天日的深渊。于是,耳边尽是那延绵不绝的瘆人极致的呢喃:
“你有所不知,这个女人门第复杂,有爹生没娘养,心机叵测……”
“住口!”
“我不相信!从前你是何等爱我……”
“连你也会说是从前,”
“这个世界并非白纸黑字、爱情也不是口头相约似过家家。”
“我和你的从前,不过一场旷日持久的玩笑而已。你又何必当真。”
“从前的事,我一点也没有错。换做是你,你也会那样做的。”
……
有一个人阴测测的掏出那颗冒着团火焰的粉色珠子,朝着遒劲挺拔身姿的男子身后狠狠扔去,可他是谁呢,为什么她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脸呢?那个男人的脸在一团云翳的浓雾中讳莫如深。
啊!头脑中那阵莫名的冲击更甚了,夏承玉难受的抓紧了头颅,惊骇的“啊”叫出声。
墨歌在睡梦中恍若听到小女人的惊骇的嘶叫,猛然惊醒过来,酸涩的眼睛还未适应暗黑的夜耳边便传来夏承玉哆哆嗦嗦的呢喃:“骗子!骗子!骗子……”
他大惊,还来不及想什么便一把拍开壁灯,见到她正双手紧紧抱着头,手肘上包扎得很好的伤口迸了些殷红的血液,发了湿汗的脸庞在昏暗的壁灯下湿湿漉漉的,好不憔悴。
他来不及问她,慌忙撑手起来两手环住她的细腰,柔声而焦急道:“玉玉,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嗯?阿玉……阿玉,你乖,快醒醒?快醒过来,你做噩梦了?”
“骗子!骗子!骗子!”夏承玉蓦地睁开眼睛,水眸里一片混沌和绝望,望着近在咫尺硬挺脸上尽是焦虑的男人,眼里看不到焦距,只不停的喃喃道:“骗子,骗子……”
她忘掉了一切却偏偏记得他,记得他曾经狠心对她痛下杀手的疾言厉色呢?到底是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令她的悲伤如一只巨大的搅着韧丝的茧,里头的人再也出不去而外头的人永远也进不来。墨歌心里难受极了,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悔恨自己跟她说了那些无比混账的话。如今见到她在他面前毫无人色的憔悴的模样,他真的恨不得将自己即刻千刀万剐!原来这世上,他伤了谁也不愿伤了她半毫!
不再出言分辨和解释,墨歌侧躺着身子把她搂入自己的怀中,左手环上她的细腰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坚毅的下颌点着她头上微微汗湿的鬓发,喉头万分哽塞。他墨歌终于也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呵呵,真他妈的可笑!
身体上极度的虚弱令夏承玉很快又沉沉昏睡过去了。墨歌低头捋过那几缕垂在她白腻脸颊上的发丝,又深深在她浓密的鬓额上轻啄了口才轻手轻脚的起了来。他首先到护士站叫护士进来替她滴了瓶葡萄糖,随后拨通了马宏的电话号码。
“是的,总裁,您有什么吩咐?”马宏这一天简直生不如死,安排着总裁交给他的任务,这不,直到三更天才睡下,还没睡足一小时又被他家总裁这催魂一样的电话吵醒。他眯着眼,腿脚还打着颤儿一咕噜滚到了地下。开玩笑,他要是不认真努力工作,谁来养他母亲!但是他有预感,他家总裁三更半夜找上他不会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果然,他听得他这样道:“用尽一切办法不要让家里人知道她住院的事。另外……”
马宏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什么要用尽一切办法,总裁别再为难他了好不好,他们早就知道了!他竖着耳朵听他即将要说的第二句话。
“另外,不能要任何媒体报道她的事。”
哇哇哇!总裁你直接杀死我吧!顷刻间,马宏睡意全无,比起第二个任务他宁可选择得罪墨家人,要知道他家总裁生来就是那种大刀阔斧引人瞩目的人,连平日里吐得一口水都有人趴下来闻闻是臭是香,这样子他竟要他全力阻止媒体对夏小姐的报道!他想说:“不可能!舆-论之所以为舆-论,就是因了这站在舆-论前方的人是举世巨擘,不出一夜,至少是明天各大媒体必定大肆渲染似一片祸水染黑了整片清朗的天空。”“这个差事接不接都里外不是人,所以他不能接,不能接,绝对不能接!”马宏这样想着,下一秒却恭恭敬敬脱口而出:“知道了,总裁,我会办好的。”
直到电线的那头传来一道微不可察的“嗯”声时,他才顿足捶胸血洒穹苍:“马宏啊马宏,你真是太逗了,都快逗乐死你自己了!”
这一晚,马宏彻夜未眠。
第二日,空前浩大的可怕舆-论像失了筛管的管道止不住的泊泊浪涛涌到了街头小巷的每一个角落。那些媒体作者不知从哪里搜刮来的讯息,一大早上各大报社上的头条便赫赫登着“时尚巨擘墨歌要为重病在床的前女友夏承玉休妻!”“赫赫有名的大提琴家顾挽月难逃小三夏承玉的搅弄的命运!”“惊天车祸,前任生死未卜,墨总要休妻!”
……
看到这些净是在扯蛋的报纸,墨歌黑着脸一把报纸摔在马宏的身上。
“对不起!总裁,我实在是尽力了,谁也没想到这些媒体从哪来的小道消息,抵也抵不住……”
“闭嘴!”墨歌沉着脸,正言厉色:“身为私人助理,你不能在第一时间察觉舆-论及时封锁渠道,还一味在这里狡辩,马宏!你是第一年当我的助理吗!”最后一句,吼得马宏耳膜都快破了,他双手垂在腿侧,低着头一动也没有动。他家总裁说得对,在处理这件事上他确实没有尽到全力,或许说没有更好的尽到全力。
墨歌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立马回去调人过来医院保护夏小姐,绝不能令她有半点损失。另外,毓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尚未清醒,公司的运作少了他非停滞不可,叫轻染马上过来医院见我,我需要他顶替毓的位置。”
马宏微微颔首。
“舆-论似天灾,这几日公司股票怕是要出现利空了,相形之下整个市场股价出现跳空现象是无法避免了。”墨歌背对着马宏从落地窗极目望去,地底下涌动着一股黑压压的人群,这些娱乐工作者真似一条条疯狗把医院围得水泄不通。“立即把我们手中所有的的股全部卖出去,并全盘回收市场上所有的g股!在新闻舆-论未停歇之前,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得买入或卖出任何股票!”
早因被训斥而心灰意冷的马宏在见到自家老板此时利落如刀剑般的决断时,心中豪情暗生,“这世上,若说他家老板是大刀阔斧斩钉折铁之第二人,绝对没有人有资格号称首位。”他这样想着时,忙“嗯”了声,便快步走了出去,严峻的战事即将一触即发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
“兔崽子!狗杂种!一夜之间到底哪里冒出了这么多人,妈的,老娘不过下楼买了个早餐,这些该死的小鬼头们简直快要把老娘压成柿饼了!唉哟哟,”在挤过一堆摩肩接踵的人流之后,李福子一手提着沉甸甸的早餐,一手气哼哼的摸着被人流挤得极为刺痛的屁股,吸着气,又哼哼唧唧的骂了起来。
“妈的,作死啊,一大早,跑出来丧尸啊!要老娘像承玉那样婀娜多姿还不被你们挤成豆腐了!”其实,若是福子多读点书,她就会看明白各位记者手上举着的各大横幅上写的是什么字了,也就不会这样无动于衷了。
福子拎着早餐乘着电梯上了外科室八楼,那位长得妖冶的男人虽脱离了危险,至今却未苏醒,在重症监护室里严密观察着。她坐在外面一张靠墙的椅子坐了下来。早餐是标准的意式早餐,茴香肠,小羊角面包和一大杯热乎乎的咖啡。她呼着气,几近风卷残云的吃下了所有的东西,直到肚皮鼓鼓的,她才停了下来。“唉哟,作死了,李福子啊李福子你又活腻了!一杯咖啡的卡路里3500,一个面包大于600卡路里,一条肉肠大于4000卡路里,你这是要做多少运动都甩不掉的赘肉,你还这么拼命吃,你不是猪,你是人,所以要节食!”她盯着自己胸前那两团胀鼓鼓的东西,心中悔恨不已,一个不小心她吃掉了8100卡路里,等于要不停走162000步才能消耗得掉!
“不行,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胖成这样,哪里还有男人肯要我,秦非是指不上了,人家……”她正这样暗自嘀咕时,从前台护士那突然涌起一阵燥热的激动。她只略摸的听到几字片语,待她组合起来时,猛地脱口而出:“什么!他醒了?”
---题外话---好了。晚上接近十点才开始码字,终于拼着命完成了~只因,矮油!我很爱你们!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