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破岳深吸一口气,朝着木蓝、紫苏郑重其事地磕了几个头。两位童子也傻了眼了,他们不知今日的主人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做出如此侮辱人的事?难道他与眼前的贺兰破岳有私仇?
“这下高大夫可满意了。”贺兰破岳强忍住心中的怒火。
高怀觞终于站直身躯向这边走来,拍手道:“贺兰夫人,你可真要好好对待你的夫君,别辜负了他对你的心意啊。”说着就要去摘叶芳奴面纱。
他的手被叶芳奴冷冷打掉,她警惕地喝道:“别碰我!”然后自行解下了脸上的面纱。
高怀觞凝视着叶芳奴脸上的伤痕,故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见叶芳奴那份想发作又不能发作的表情,露出了一脸享受。
“这伤是陈年伤了,我医不好。贺兰兄还是请回吧。”
贺兰破岳一听,怒火冲脑,一把揪住高怀觞的领子,怒斥道:“高怀觞,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提的要求我都一一去做了,你说治不好是什么意思?”
高怀觞戏谑地笑道:“贺兰兄,我只说我会尽力一试,并未保证一定能治好。这种海口,就算是华佗扁鹊在世,也不敢夸下,我不过是个江湖游医,有我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再平常不过。”
紫苏、木蓝见主人受制于人,立刻上前抱住贺兰破岳的双臂,哭喊道:“贺兰大爷,你放过我家主人吧……我家主人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在昨夜离世了,他万念俱灰。他不是故意为难你的,他是想寻死啊!”
“寻死?”贺兰破岳掐着他的脖子,“这世上失去亲人的人多了,若是每一个都去寻死,那这个世界还有几个人还活着?”
高怀觞憋得双目通红,俊美的脸有些扭曲,吼道:“一个事外之人说得再好听不过只是风凉话!你懂什么,我的姐姐为了我受了这么多的苦,我是一个大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世,什么也做不了,你根本不明白!既然上天已经带走了她,为什么不能带我走?”
“是你什么也不懂!”贺兰破岳冲着他的脸狠狠打了一拳,高怀觞顿时满嘴血腥,紫苏、木蓝急的哇哇大哭。
“打!用力打!”高怀觞反而裂开嘴大笑,鲜血淋漓,让他看起来像午夜中嗜血的修罗。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告诉你,你的姐姐为什么死了。”贺兰破岳把他软绵绵的身子提起来,拉着与自己平视,“因为上天不忍心她在人间受苦,所以才召唤她会去。而你为何不死,因为你还没完成你的磨难,人生是一条荆棘路,你必须把你的路走完。”
手一松,贺兰破岳把高怀觞丢在地上,紫苏、木蓝赶紧护住他。高怀觞脑海中嗡嗡响,泪水决堤。
叶芳奴走上前来,面若冰霜,轻启红唇:“由我告诉你,你为何活着。你不是内疚么,你不是自责么?那么,活着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好好记住疼痛的感觉,好好活着……贺兰破岳,我们回家吧。”
她牵过贺兰破岳的手,转身离去。
风吹影动,日上东山。冯润今日早早就醒了,在堂中做早课。玄机见到她便把她叫进房内。
“拿着它,把它抄三百遍,只要抄错一个字便重新来过,去吧。”
冯润接过经书,看着藏蓝色封皮上写着几个隶书大字——《妙法莲华经》。
“妙莲……”冯润喃喃自语。
“那日你给自己取名妙莲,我觉得你很有慧根。我也知道你本性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子,昨日的事你不过只是一时糊涂。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世上有太多坎坷不平,我希望你能持一切善,止一切恶。这本《妙法莲华经》是释迦摩尼在晚年时所著,在书中他说人人皆可成佛,妙莲我希望你用心去读。”
“妙莲知错了。”冯润毕恭毕敬地接过经书。
“如是等施,种果微妙,欢喜无厌,求无上道。或有菩萨,说寂灭法,种种教诏,无数众生。或见菩萨,观诸法性、无有二相,犹如虚空。又见佛子, 心无所著,以此妙慧、求无上道。文殊师利,又有菩萨, 佛灭度后, 供养舍利……”
冯润一边念,一边写,这些佛语仿佛融入她的骨血,洗涤她血液中的躁动和杀气。
杀气……她突然想起山中的扶风,她多久没上山看过他了?自从那日,他把毒药递到她的手中,她对他就生出畏惧之心。
不仅仅是因为他脸上的杀气,更是因为他眼底的魔力,一步步将她带入悬崖的边缘,罪恶的深渊。他从哪里来?是如何上的山?他停留在这儿又是为了什么?他为何会精通杀人之术?
心一乱,笔下的字又乱成一团黑墨,冯润只好把宣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明日,她要上山去看看他,把内心的疑惑全部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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