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受着良好教育的顾慈,我也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推开车门,我一脚跨在车外,一脚跨在车里,右手拎着自己的背包,左手往座椅上放了一张银行卡和纸条,“谢谢温孤先生的照顾,欠你的钱都在卡里,密码在纸上,我回去了。”关上门,敲了敲后座车窗让萧留措下车。
出门在外,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钱。我只是给自己找了个可笑的借口,然后落了个可笑的下场。
温孤爵的车没有停留也没有追上我们,和我们背对背驶向不同的方向。我走得很快,边走边在心里诅咒他,萧留措默默的跟在我身后,不去触碰我这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他也够可怜,无辜的被我强行带来,现在又无辜的被我害得失了唯一依靠。我停住脚步,后头看他高瘦的身影,背后五光十色,照的他的轮廓模糊起来,鼻头有些酸涩。他耷拉着脑袋走到我跟前,才发现我已经停下了,疑惑的看过来,我冲他傻笑,“好兄弟,害你流落夜上海了。”
他敲我的头,也笑着,推我继续往前走,“跟着你准没好事!”后背的推动力让我走得轻松,咯咯的笑着和他打哈哈。这就是在家靠父母,外出靠朋友。我估计我要是杀人放火,他也只会敲我的头,然后递刀给我。不止是他,沈夏、方磊都会是这样。这是朋友。
我们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大街上,嬉笑怒骂,把无处安放的自己交给这个夜幕拉下后,就极尽奢靡绚烂的城市,就像醉生梦死。
玩累了疯够了,我们步行回酒店。招待小姐尽职尽责的带着八颗牙的标准笑容欢迎我们的回来。我真是喜欢那句“欢迎回来”,即使是在外地,也让心里有一丝温暖。或许是该回去了。
今晚我没有站在窗前,我将窗帘拉开,这里的窗户就像是特地观景用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侧过头就能看见窗外上海的夜景。高高耸立在灯火辉煌之处的建筑,应该是东方明珠,它像一尊圣杯,盛着香醇的酒,握在上海手里,举杯与整个世界畅饮。东方明珠的上截依靠在藏蓝的幕布中,越往下越是明亮。上海的半空,好看得真像妈妈的那件苍青色真丝睡裙,有星光落在裙摆,缱绻柔和了所有带着刺的东西。我在朦胧中,看见了通明透亮的玻璃窗上,隐隐映出一个身影,像在我房里看到的对面房子里的身影,只是一闪,就消失无踪了。而我,也渐入沉睡。
第二天早上,我难得的赖床了,不用去找温孤爵,就补补觉,多休息一会儿。我明白,靠什么都是靠不住的,即使是朋友是亲人,都没有责任和义务去背负你的命运和苦难。如果不想等死,就自己行动吧。
中午十一点四十三分,我收拾了背包,办理了退房,就和萧留措一起赶往火车站,准备告别这座美丽的城市,我们是这里的过客,上海目睹了千千万万次离别和重逢,她不悲伤,我也不必悲伤。毕竟在这里,我并没有舍不得的回忆。
准时踏上火车,因为时间比较急,我们只买到了硬座,好在中途不用转车,耍潇洒把卡都丢给温孤爵了,能有钱买火车票回去就不错了。时间太长,等我们从火车站下来,骨架子都像被拆过重装一样,踩着虚浮的步子,我们又撑着最后的精神乘车回家。爸妈又出差了,外公扯着我,硬灌我喝了碗绿豆汤,才让我回空调房里。这样热的天气,我根本没法在外面待着,或者说我也想多一点时间享受一下,哎哟哟,顾慈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顾慈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想到这里我就哭了。我委屈又憋屈,我也不过是个快要成年的女孩子,十几年都是平平静静,最大的风浪就是考试没及格,或者骑车撞了飞了出去,除此之外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生命受到威胁”。可如今我就面临这这样的状况,我还没有活够,我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将考到哪所大学,以后会有怎样的人生,我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走遍神州大陆,没给外公、爸爸和妈妈零星半点的回报,可可怜的顾慈此刻根本没有办法再去想有没有明天,空间的错乱让我不管身处哪里都觉得不适,极为敏感,坐立不安,我在崩溃的边缘,努力的稳住自己。
在外面伪装得多么坚强都是没用的,害怕就是害怕,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谎言根本站不住脚。我不知道危险从哪里来,甚至不知道是谁要谋害我,然而我也不想就这么一直哭下去,倘若真的只能走到这里,那谁也都救不了我。在这样的压力下,我内心还有很大很大的怨气,让我做出一个赌气的决定——我不想被温孤爵看不起,即便是死,我也要死的有价值。
于是,我正襟危坐在书桌前,想来最近也常常这样坐着,不知道身形有没有更挺拔一些呢。显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抽出笔记本和录音笔,没隔三分钟就写一段话,录一段话,笔记本上是当下的心理状态和感受,录音笔里是当下的周遭环境。倘若我被猎杀,我的存在可能会完全消失,这个空间再不会留下我的一丝一毫。录像、照片都没有用,可能这些声音和文字也不会留下来,可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把挂在身上的玉取下来,放在桌子上,这块玉牵扯的人太多,理当不会因为我消失而一同毁灭。也许只要是主人不是我,只是简单和我有一丝关系的事物,都可能帮助留措和温孤爵知道些什么。想到这里,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立马跑回床边,翻箱倒柜起来。我记得,风荷举事件后,温孤爵用过一瓶家传的药,后来我花了好多口舌才让他把剩的不多的药连同小瓶子一并给了我。当时有私心,想查出都是些什么成分做的,以后好自己做药回报他多次的维护和救助。顾慈是个不爱欠人家什么的人。
温孤爵那么龟毛又闷骚的家伙,一定不会忘记有人软磨硬泡拿走他的家传药的,只要他能想起,也许我的存在就不会被抹灭的那么干净,留下一丝一毫,可能都有助于他找到凶手。
“哒。”药瓶从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原来我已经这样的依赖于他。
“哎……”在我怔怔无言之际,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气落下。惊得我僵硬住了身子,全身的毛孔好似都要炸开了。然而除了叹息,什么也再没有出现。是的,这一天,安然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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