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漪笙微低着头,没有去瞧他的脸。
“嗯,小家伙睡着了,我正担心他们怎么回去呢,你既然回来了,去帮妈送送。”英萍低声道,从儿子手里接过他带回来的文件包。
听到英萍要顾子期送她,岑漪笙忙摇了摇头,局促小声道:“萍姨,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的。”
英萍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可以什么,你总要顾及小家伙吧?好了,快去吧。”
岑漪笙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出去。顾子期一言不发,径直去开车子。
一直到上车,车子发动,二人都没有率先开口,车内的空间蔓延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岑漪笙觉得有些不舒服,一直扭着头看车窗外的风景。
她选择坐在了后面,儿子枕着她的腿睡着。她是觉得坐在前面,一定会更不自在的。
车子行驶了半断,顾子期终于按捺不住。
透过车镜,他看到坐在后面的岑漪笙隐约皱着眉,但他看不真切,大约是光线太暗的缘故。
把视线挪回来,他打了转向,转入慢行车道,然后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今天下午你一直都在陪我妈聊天?”
许是没料到顾子期会搭话,岑漪笙愣了愣,才闷闷的发出一个单音节,嗯了一声。
顾子期又抬了抬眼,望了一眼镜子里反射的她,伸手按下控制后座车窗的按钮,将岑漪笙右侧的车窗降下一丝,只微微能透进风了,还不会吹到小家伙。
清冷的风透过浅浅的缝隙吹进来,岑漪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她拢了拢盖在儿子身上的衣服,心情复杂的望向坐在驾驶座上的顾子期。
他竟还能如此细心为她...
车子渐行渐缓,似乎是有意在照顾岑漪笙的身体。
他是知道的,她晕车,不喜欢汽车的气味,尤其是车子行驶过快时,常令她有呕吐感。
注意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顾子期扬了扬嘴唇,“如果真的觉得抱歉,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离开?”
岑漪笙默然。
她知道他说的是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的确什么都没有说,就跟郁逸臣走了。那是因为她无从开口,甚至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是恨你。恨你的无情,恨你的不屑一顾,但那场大火,并不是你的错,我的执念,早就过去了。那场大火,只是个意外。”他淡淡的说,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
但岑漪笙却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就算只是一个意外...但这个意外,却断送了他们之间剩下的可能性。
她不会忘记,他销声匿迹一年后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时的冷漠,他像变了一个人,那样绝然无情,他说,他其实没有那么喜欢她...于是,把幡然醒悟的她,狠狠推开。
她以为他只是气她年少不懂事,所以回国后,还是扑向了他。但自她知道那场大火,知道岑家祖宅的阴谋,她连扑向他的勇气都没了。
她很怕,很怕听到他说,他所有的温柔和温情都是为了报复她而埋下的伏笔,他的回心转意也只是为了岑家的房子,她宁愿他什么都不说,让他的报复里,多少还留有一丝真情。
想到这儿,她忽然长长呼出一口气。
听到她的动静,以为她是不舒服,顾子期慢慢将车子停在路边,“先停一会儿吧,你好些了再走。”
“我还有个问题。”他顿了顿,道:“你恨我吗,恨我引你入局,骗你心甘情愿交出房子。”
岑漪笙依旧沉默,她垂下头,望着绞在一起的手指。是实在的,刚知道事实时,她的确难以接受,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她能够明白顾子期这样做的原因。
换做是她,只会以更惨烈的方式报复欺负她的人。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再重逢,顾子期没有以更绝然冷漠的方式对待她,她心里的担忧和恐惧才慢慢消失。
她最难熬的时候,是回忆里他温柔的样子支撑她继续走下去。
她最痛苦的时候,是陪着她生下儿子的郁逸臣在她身边。
她没什么好抱怨的,她并不是最惨的那一个,因为她一直有支撑她的人。但顾子期,顾子期那个时候只有她。
只有她。
“我不恨你,只是觉得命运弄人。现在,我们已互不相欠,我只希望安稳的过日子。你和我能有现在这样的对话,我已经觉得很欣慰了。我还欠你一句年少时的抱歉...抱歉,顾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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