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一笑:"若能将她气死,是再好不过的了。"
穆重擎回以一笑。
"你也莫要多过操劳,我见你今日面无血色的,叫人看了多是心里难过。"
景亦雪叹息着,若说她对别人狠,却狠不过穆重擎,眼前这个男人是对自己也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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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亦雪打豫樟宫里走出,在御花园碰巧见着端嘉坐在日头下赏秋菊。
"这秋菊是什么时候入宫的。"她偏头问侍黛。
"内务府那边交代说是昨天夜里就排置好的。"
"事后派人将这些悉数送到千懿宫去。"
千懿宫也就是端嘉的寝宫。
"这--"
侍黛犯了难,这御花园中的秋菊正值时节,自然是摆在园中供人欣赏的。
"这秋菊煞是凉意,只不过是过境黄花罢了。"
侍黛不禁笑出声来,她家娘娘这是在嘲讽端嘉太后人老珠黄呢。
此刻园中,穆裘语一袭白衣款款而来,携玉树兰芝之俊美,又不是阳刚之气,端嘉坐在太妃椅上见着这般精神劲的儿子甚是满意。
"儿子见过母后。"
他行了礼数,端嘉极为满意的将他扶起。
"你这脚程也是快的,为娘还怕你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呢。"
"儿子又不是痴傻,那苦旱之地不去也罢。"
"你的意思是?"
"这段时日只是拍了心腹替我去的,至于儿子嘛,自然是偷闲在府内。"
端嘉心里跳漏了一拍,起身怒道:"混账话儿,为娘叫你去那岂是害你不成,此番一去,能让沿路百姓见着你亲民的一面,也好--"
"也好为儿臣日后为帝得民心是吧?"这话已被穆裘语接过,端嘉并未出声,算是默认了。
"这赈灾的钱物既然是以儿子的名义去的,怕是现在儿子的威名已是远播四海了。"
他笑的极为戏谑。
"天真至极,你真以为几个铜臭的效果跟你亲自去是一样的?"
"如何不能,儿子是商人,这其中的精明母后是不会懂的。"穆裘语满是自信的反驳,他认为自己的母后只是妇人之见罢了。
端家如何能不生气,她这辈子为的就是这么一个儿子能成气候,只是这孩子偏偏是个爱跟自己唱反调的。
"哟,这不是罗云王嘛?"
听到这个声音,穆裘语浑身一震,他猛地回过身去,正是她!
他见她笑得媚眼如丝,步步莲移,着一身粉白云锦款款而来,其中风情,叫他如何自拔。
景亦雪原是想绕开这御花园的,不过偏巧给她看到一个穿白衣的,这宫中最是忌讳穿白衣,只是素白是她景亦雪执爱的色调,因此这后宫之中也为她一人能够穿得。
走近一看原是穆裘云,这回子更是有趣了,她见过那么多人,穆裘语这点小心思她还能不知道?
"原是如此美人,怪不得本王觉着身处云端般心怡呢。"
闻言,景亦雪轻笑一声:"嘴贫。"
这回,穆裘语全然是忘了身后的端嘉了,笑得那个欢畅。
"皇贵妃--"
端嘉出声。
"好是闲情逸致来这御花园。"
端嘉这声线,好似要打架一场的样子。
景亦雪岂是省油的灯:"呀,是太后在呀,亦雪一路只觉这秋菊极为美妙,在加上这罗云王如此俊美。"
她的话如此之白,穆裘语听了眼里闪过精光。
心底一叹:他这是有幸被景亦雪调戏了一番吗?
端嘉对景亦雪的危机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这儿子至今未娶可不偏偏就是着了这景亦雪的道吗?她苦心栽培的好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这荡妇糟践了去。
"景相的管教哀家可真是不敢恭维。"
"呵,我爹的管教如何了?"
穆裘语在心中又是一叹,这妙人儿果真就是妙人了,饶是私奔这样离经叛道的事她也做过。景家三女他都见着过,唯独这景亦雪是个意外,意外的让他对她新生欢喜。
端嘉轻笑:"哀家若是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还不如一头撞死来的干净。"
这话无不刺激这景亦雪敏感的神经。
"瞧太后这话说的,您这一把年纪要找谁生呢?这宫中还有鳏夫能与您凑一对不成?"
端嘉眼角的细温微微一聚:"皇贵妃这话说的可是不知检点!"
穆裘语知道,他亲娘这是发怒的前兆,不过景亦雪这话确实是过了些。
"母后,您可别往心里去,皇贵妃这是在同你说笑呢。"
景亦雪抬眸去看他,不同于穆重擎苍白的脸色,色泽及其康健,芝兰凉薄,穆家人决计是有张好面孔,只是狡黠如他,这人,城府颇深!
只是……
景亦雪莞尔一笑,径自略过一旁动怒的端嘉太后。
"王爷果然是亦雪的蓝颜知己,何不到姿琉宫小坐一番?"
"小王早就听闻姿琉宫中别有一番天地,皇贵妃相邀若是不去,定会抱憾终身的。"
由此一言,景亦雪特地看向了端坐在太妃椅上的太后,心中冷嘲,她不就是宝贝这么一个儿子,倒是要看看她这亲生儿子最后会不会听她的话。
穆重擎向端嘉先行一礼:"儿子这是佳人有约,就不叨扰母后秋日赏菊了。"
端嘉自幼疼他,哪里这般大了还会限制他的行动。
目光深锁在他们二人身上,算是默许了。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改变,难道--
景亦雪这是故意勾引,用以报复!
她看着二人谈笑离开的背影。
"景亦雪,老婆子定是要和你斗个你死我活方肯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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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黛跟的很远,只见罗云王跟自家主子走的极近,心中还是略微担心,但仔细一想,这路并不是往姿琉宫去的。
一路缓行,佳人在侧,环佩声响清脆不绝于耳,穆裘语不自觉地凑得近些。
"王爷,您该不会是?"她加深笑意,好不妩媚。
穆裘语也正值血性方钢,倒也不避讳:"裘语犹记得亦雪十二岁时摘得大凌第一位女状元时候的样子,小小的模样,倒是巾帼不让须眉了。"
说起这个,他心底又是一阵叹息,他原想一定要将她纳为自己的王妃,只是天意弄人,纵然那年她只有十二岁,但他还是晚了莫玦一步,莫玦方死,他又是一路追随,可笑又是晚了穆重擎一步。
"陈年旧事何须再提,难道王爷喜欢的不是现在的亦雪么?"
她突然将自己的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两个人的高度极为和谐,穆裘语不禁暗自欢喜,若是可以这样常常久久的下去……
只是她把话挑的如此之白,就算再是痴迷他也明白了她的心思。
"你又何须将自己的心层层包裹,你这招拿了儿子去威胁老子,对我娘来说似乎不太奏效。"
他笑得像一只玉面狐狸。
"自我入宫六载有余,你亲娘的心性倒是摸得一清二楚。"
她笑得妖冶,穆裘语突然明白,起初爱上这个女人的,就是这股子别于她人的自信,谈笑间,似是可以窥视天下。
他也起了玩心,伸出手指挑向美人的下颚,景亦雪也没有丝毫的抗拒,只是笑颜如丝,风情万种地看着他。
"怎生个不把这份心思用来了解了解她的亲儿子?"
她这是被调戏了,而且是光明正大,倒也不怒,拿捏男人的心思,她景亦雪还是有几分手段。
"她儿子这般威风,如何容得我来垂涎?"
她轻轻侧过脸去,又是反手挑起他的下巴,吐气如兰道:"你说是吗?罗云王?"
这人已是参透了她是拿他开刀的心思,却又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倒是有趣极了。
他笑着一把握住景亦雪白希的柔夷,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你若是喜欢,整颗心都是你的。"
如果可以,他却是想换一个能够海誓山盟的场景,这些话从未有机会同她说的,就算是现在也只能用这种方式。
果然,眼前的人不屑的将手挣脱开:"轻佻。"
说完已是独行而去,穆裘语自是知道此路不通姿琉宫,倒也不急着追上她,只是站在原地。
其实说来,他能见到她机会少之又少,却是对她思之如狂,自幼藤芽在心间的爱慕--呵,怪不得人都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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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践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你亲娘也不认了?"
端嘉看着满园子的秋菊,虽是清香四溢,但这心中竟是腾起火来,这好死不死的东西竟然派人将御花园里的秋菊搬了一大半到她的千懿宫,呵,这是在暗讽她人老珠黄吗?
穆裘语自然是极不欢喜自己的亲娘这么称呼景亦雪的,但是她二人素来仇深似海,他在中间也是无力回天,再说,他也算不上跟景亦雪有任何关系。
"儿臣至今未娶,母后又不是不知道其中原因。"
"哼,难不成你要等你那皇兄死后娶了她不成!"
这话语里的尖酸无不在嘲讽着景亦雪有过两个男人。
"儿子要是能有这福分,定是拥她为皇后不可。"
这一句他尤为坚决,在他这样整日与钱财打交道的人眼里,自然只会在乎自己的盈亏,对于景亦雪,他根本不会计较她的过去,只是这个女人,丝毫不为所动不是吗?
端嘉听了,恨不得一杖打死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阴狠道:"这个皇位,哀家给你争了一辈子,你便是这么孝敬我的?"
"母后!"
他也加重了语气。
"你是一直知道的,我的事素来不喜他人插手,就算母后也一样!皇位这东西难不成说来就会来吗?"
在他眼里,端嘉不过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而已,手段谋略在他眼中这可谓不值一提。
这话本是不说还好,一说让本就上火的端嘉听了,举起手就是一巴掌呼在穆裘语左脸颊上。
"要不是哀家在,你这条命早就不知被人害了多少回来,现在翅膀硬了?敢跟哀家搅拌了?素来不动手打你,是疼你,你就这般糟践为娘的心?"
说到最后,她竟是拍着自己的胸脯留下泪来。
穆裘语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把掌煞是介怀,又被亲娘的一番话说的震了一震。
终是拉不下面子,转身走了。
试问他这样的人,如何去顾及别人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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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倾源自从被景相举荐入朝之后,他便从相府里搬了出来,他的官职本是名不见经传的九品芝麻小官,于是就连住所也离喧闹的市区近了些。
素来是喜欢清静的地界的,但到了城中倒也发现不少好处,比如这市井消息就得来的快些,茶楼了稍作一会儿,这城里城外的诸多稀奇之事便入了他的耳里。
自从覆雪入宫后,再是无人同他畅谈这天下的奇闻,难免心中有些空落,于是一个人在酒馆里独饮,便成了顾倾源平日闲暇时最常做的了。
刚到了晚间,市区里已是张灯结彩,顾倾源此时所做的酒楼也迎来了晚间最热闹的时刻。
他坐在铺中,面色如常。
"我说各位就不想知道这今日城中异地商客这般多了是什么原因吗?"
一人拎着酒壶,看上去已是伶仃大醉。
众人只是笑他粗俗不堪,顾倾源却是侧了耳朵,准备洗耳恭听。
那汉子又灌了一口酒道:"老子发家的机会可是来了,多亏了'雅财公子'召集天下商行来一场斗宝大会啊!"
众人本是不敢兴趣他如何发家的,只是他提到这'雅财公子',那可得费些口水说上一说了。
世人多言'不雅之财',只是雅财公子却是反了这俗话,近几年内,他名下的钱庄,酒楼,商铺已是愈发壮大,与那商王穆裘语指不定已能比肩了。见过雅财公子的人,皆言他是出生于江湖世家,且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神秘的很。
酒楼里纷纷讨论开了。
"我听说这雅财公子,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小屁孩呢!"
立马又有人反驳:"这话如何说起,这么大的'雅财'商号其实一个小娃娃嫩草撑起来的?"
又有人中立道:"倒也不是不可能,虽然咱们都没见过不是呢?"
顾倾源却是笑了,这雅财公子该是要去会上一会了,否则,这燃眉之急找谁解呢?
夜已深,本是卧床称病的莫二小姐,却是披着斗篷,坐在屋顶上赏月,手里抡着一坛子的酒,好不惬意。
顾倾源飞身坐在她身侧的时候,微微诧异了一番,这莫涤蕴果真是将门虎女,作风与覆雪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他心底微微叹息,若是覆雪也能有这么一个好体质……
"我道是请不到你来着,你却偏偏自个出现了。"
莫涤蕴发自内心的笑了,不能不说再次见到顾倾源,她是极为欣喜的。
顾倾源很是难得地勾起唇角,不得不说,同莫涤蕴这样的性情中人呆在一块,他并不是很讨厌。
莫涤蕴见他并不答话,也不计较,又自言道:"何苦呢,当初派了那么多人去你府上,你又何必拒绝?"
她张着大眼,顾倾源心底一笑,这女人果然有趣,开始装傻充愣起来了。
这般无辜的表情,倒显得他无情无义了。
莫涤蕴并不觉得自己这是在矫情,自从上次自己佯装的落水,被眼前这个俊逸的男人看破,她便再也无法克制住内心的震动,她要的不是深宫的囚禁,她要的是追随自己喜欢的男人死不足惜。
她就是有这么一颗飞蛾扑火的心,她望着他温凉的眼,看到的却是另一番阴郁的气息。
顾倾源你是不是有很多故事?
若是爱一个人到了心里,那便会看透对方的灵魂。
这女人的脸皮果然比城墙还厚。
"鄙人顾倾源,今日倒是有幸见得雅财公子真颜面了。"
他一语道破玄机,莫涤蕴心中更是惊喜,这男人果然没有叫自己失望,他能够识破'雅财'的身份,定是有一番心智。
"何以见得?"
顾倾源轻笑:"就凭你方才四字'何以见得'。"
一听这样的回答,莫涤蕴再也控制不住抱着酒坛子捧着肚子笑开来了,哪有一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顾倾源的眉头不经微微一皱。
"你来找我,可是莫要再嫌弃我了,涤蕴身上满身铜臭,自然也是不怕你这文人的旧思想。"
她这话说的是没错的,士农工商,商人被排在了最后一位,她如今这副模样,就算是她亲爹也是不知道的。
她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头,那人微微有些愣神,倒是随意她的指尖萦绕在他的眉宇,顾倾源,这算不算你多半知道了我的秘密?
"莫二小姐富甲一方,倾源如何是羡慕的来的。"
这是第一次,她听到他自己唤自己'倾源'二字,小女子竟是有片刻的失神,若爱一个人就会爱上那个的人全部的话,那她定是最欢喜顾倾源的温润的嗓子,像是冰山上的温泉水。
"顾倾源你会饮酒吗?"
"喝酒让人丧失心智,不喝岂不是更好?"
那女子柳眉一挑,直接将手里的酒坛子提到眼前,就往嘴里大口大口的灌。
"我爹爹常说,女儿家不比男人可以豪气冲天,怎么到了你这里倒显得拘束了?"
"你爹是武将,见得可都是血性的汉子,而我入朝前却只是一个教书先生。"
他的意思是说,天性使然。
"你们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我就奇怪了,这么活着就不累吗?"
她问的极为坦诚。
他望着她的双眼良久,随之轻轻勾唇:"我在莫二小姐眼里看到的可都是算计,你且告诉我,你活的快意吗?"
若说她没有心机,又如何做到闻名四国?
当平静的湖面起了波澜,于是在莫涤蕴的心田里激荡出千帆涌起的波涛,说她一件钟情也好,自那夜从冰凉的湖水里他拥着她的腰身将她'救起',眼前这个男人轻而易举的就俘获了她的心。
"那我就算计你一回?"
(莫二小姐+莫涤蕴+雅财公子,大家千万别放过这个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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