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雪一样倾泻在别院内,阮衡站在窗边,一动不动的侧耳倾听着什么。
三更天的时候,远处终于响起了一阵簌簌的声音,那种声音细听极为诡异,就好像千万片落花同时被风吹起,又像是千万条毒虫同时出动。
“他们来了!”
阮衡的神色一凛,手中骨剑顿时展开。
徐暮风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没有觉察到任何危险。
他第一次见到阮衡出剑,眼神骤然一亮,显然他对那把由扇子变化而成的剑更感兴趣,甚至超过了阮衡口中的即将到来的危险。
“我听师傅说过,这个世间有一把剑,玉骨化成,无锋无刃,钝得就像一截白骨,然而它却是世上乃至六界最厉害的一把剑,剑锋所指,无人能挡。它轻易不出招,出招时,山川呜咽,天地悲切,万物具为劫灰,连死人都想再死一次。”
他的声音很低,然而目光却始终落在那把迎风展开的玉骨之剑上,那把剑映着月光,苍白的如同坟墓里的白骨,然而细细看去,却自然带着一种温润的色彩。
“你的那位师傅是这样称赞我的?”阮衡略略笑了笑,心道幸亏徐暮风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不是个坏人,否则还不把他当成杀人如麻的魔头?”漫天劫灰,死人都想再死一次“,这难道不是当日鱼素玄目睹他用出这样的剑法而发出的感慨?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在紫竹林跟鱼素玄切磋剑法,不知不觉,那一剑就从脑海里冲了出来,当时那个剑仙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恐惧,那是他多年来未曾见过的。
从那以后,他们两个便很少比剑了。
只是,二叔这个老头子什么时候跟鱼素玄混在了一起?这个鱼素玄生性冷淡,很少有跟别人交心的时候,自己的想法难得说出来,更别说那个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剑招了。
那种簌簌的声音越来越近,阮衡回头扫了一眼,司梦蝶还安静的躺在床上,鱼素玄冻得跟蚕茧一样,雪夜也不知道喝了什么,至今都昏迷。细细算来,这个屋子里五个人,能动的似乎只有一个半。
徐暮风那种伤势,最多也只能算半个。
阮衡悠然叹息一声,为了驱散耳边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他挑了挑眉,随意找了个话题道:”不知道徐公子师承何人,这骨剑乃千万年一出的神物,老人家能有如此见解,定非凡人。不知道徐公子在何种机缘下与之相识,又是如何成为师徒?“
大敌当前,阮衡却聊起了家常,这份淡定不禁让徐暮风动容。他自己是将死之人,早已做好死的准备,自然是什么都不怕,只是阮衡的担子那么重,有着那么多人的命等着他救,他还能如此从容不迫,实属难得。
不知不觉,他为这个人身上散发的超然之气所吸引,又为其中隐藏的王者之气所震撼。
他是一个闲淡的人,可是关键时刻,他却能挑起一一切。
也许如此,鱼素玄才能放心的跟那个人一搏,因为他知道,即使他失败了,他的朋友也有足够的能力收拾残局。
莲漏滴滴,月轮轻转。
徐暮风一手搂紧了怀里的雪夜,一手却早已经将龙全剑握得紧紧。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家人惨死在忘川,我一个人被扔在茫茫风雪中等死,那时候,是师傅恰巧路过,救了我,还教我剑法,可是,我只见过他一次,我学会了剑法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仙风道骨的老者,就这么突然来突然消失了,简直就像做了一场梦。
“后来我在云端城做了杀手,走遍天下追踪别人的同时也在暗暗打听他的消息,可是却没有一分一毫的消息,我害怕,以为他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我,我有时候甚至还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徐暮风说着,眼睛里便有了泪光。
那是他的恩人,他却来不及道谢,也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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