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暮风这才看清，船舱的帘子后躺着一个人。

徐暮风只看了一眼，脸色霎时变得雪白。那是雪夜，那角鲜红的裙角上有她亲手绣的杜鹃花。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有那么一刻，她想一跃而入，然而，心却把双脚牢牢钉住。

“你不见她最后一面吗？”少女见他迟迟不动，盯着他的双眸渐有怒意。

徐暮风的身子果然一震。

“她中了箭，很重的箭伤，在心脏附近，毒液已经浸润到肺部。”

徐暮风提剑的手猛然一哆嗦。

那夜，竟然是她！她不是该听完了他的话，愤怒地离去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她又去而复返？

重围中从背后射来的那一支冷箭，他本以为避无可避，没想到那支箭却噗的一声，射入了一个人的身体。

月色幽暗，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那个人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便见面前一支箭飞来，一时的犹豫，那支箭已经穿透他的左肩。

原来，那个人是雪夜。

她总是这样，那么的信赖他，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却从来不相信他能保护好自己。

“那支箭是为你受的。”少女的话音未落，却听耳边嗖的一阵风声，徐暮风早已脚上用力，一跃踏上了那只船。

“就让他们自己去说吧。”阮衡见小船离岸，拿出折扇摇了摇，突然身子一颤，逃也似的避开。

“怎么了？”司梦蝶悻悻地收回本来搭在他肩上的手，“哼，我的手又不脏，你嫌弃，我偏要！”说着，几步又跑过来拉住阮衡的手臂，阮衡这次没有躲开，只是抬起目光，看着那艘远去的小船。

司梦蝶一手拉着阮衡，一手摇着一根狗尾巴草，“这下徐暮风应该把剩下的那半颗凝碧珠拿出来了吧，他可是很喜欢雪夜的。他宁愿让雪夜恨他，也不愿让她看着自己去死。”

顿了一顿，叹息一声道：“真难为你了。”

“为什么？”阮衡有些困惑。

“明知道游苍雪躲在船下，却一路假装没看见，忍得真是辛苦。听说徐暮风的那一剑很厉害的，他怎么就没死呢？”她突然一转身，放开阮衡，跑到栏杆边，“船下躲藏的人肯定会在听到徐暮风说出凝碧珠的下落时，一跃而起，整条船会在一瞬间凭空裂开，就像说书先生说的，游苍雪的一把葬雪剑所到之处，天崩地裂，鬼哭狼嚎！”

话音未落，只听湖中突然砰的一声，紧接着，澄澈的湖水突然喷起十几丈的水花，如一条巨龙腾空而起，那叶小船在空中摇摇摆摆了几下，砰的一声掉落水面，在巨大的冲力之下，水花四溅，木板横飞。

“徐暮风会不会死？”司梦蝶看着冲天而起的水柱，面沉如水，“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那晚的一剑并没有杀了那那只老狐狸。”

“他是一定会死的，不过现在他还不能死，鱼素玄还要留着他放长线钓大鱼，他是绝对不会看着鱼还没有上钩，鱼饵就一命呜呼的。“

阮衡拿出白玉骨扇，使劲的摇啊摇，风大的几乎都要把司梦蝶给吹走了。

她嫌弃的看了一眼，反而贴的更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在茫茫人海中初遇的男人竟然给了她一种难得的安全感。

我们真的不曾相识吗？

她仰起脸，却正撞见阮衡的目光，她回了一个灿烂的微笑，问道：”你这么急切的扇扇子，是怕徐暮风招架不住还是怕鱼素玄失手？“

“那个人是不会失手的。“

“你好像也说过他不会受伤。“

阮衡顿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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