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然而，雪夜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她反而长舒了一口气，“那么说，他还活着！”

阮衡一时无语，千百年来，作为六界第一公子的他一直躲在紫竹林喝酒，竟然连当下女孩子的心思都摸不清楚了。这样悲伤的预言里，她竟然能看出希望。

雪夜微微叹息了一声，“这么说，那个人射中了他。”

碎梦箭穿心，一切前尘往事尽皆成灰。

忘了那些惨痛的回忆，他们，是不是可以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不管他的日子还剩多少，有他的地方，她就要一直走下去。

“没有。”阮衡摇了摇头，“你送给他的令牌救了他一命，也差点儿害死他。”

雪夜一惊，脸色霎时苍白如雪。

他，竟然没有忘记？

那夜，即将出阁的少女守着梳妆台前叠得整整齐齐的嫁衣，双手捂在胸口，仿佛有一只小鹿在那里不停地跳来跳去。她盯着梳妆镜，不停地更换着自己的妆容，想象着他可能喜欢的样子，然后，她就看了那个人，那个名叫嫣子非的人。

嫣子非坐在窗户上，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翘起一条腿，泛着红晕的长发瀑布般垂下，长发后是一张极其妖异的脸，那张脸带着邪魅的笑，在夜色下有着让人沉沦的力量。

他说：“雪夜，嫁给我吧，你别忘了，从你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我就一直爱着你。忘了那个徐暮风吧，如果我没猜错，徐暮风今日行色匆匆，就是想赶在婚礼之前和师傅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摊牌吧。他绝对不会娶仇人的女儿，今夜，他会用他的绝学，把你的父亲杀了，你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

“不，不可能！”她嘶喊。

他邪魅地一笑，忽然跳下，伸出手指死死捏住了她的下巴。

在云端城第一杀手的面前，雪夜从徐暮风那里的所学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你……”声音哽在喉咙中，雪夜想喊却喊不出。

“不相信我说的话吗？来，我带你去看看！”

然后，她就这么一路被嫣子非扛着，到了那个师傅从来不允许她进入的房间。

徐暮风和游苍雪两人正在密室里剑拔弩张。

“那半颗凝碧珠的下落，我死都不会告诉你。”徐暮风的手按在剑上，脸色因气愤而苍白，“其实，我早就知道雪夜是你的女儿，这么多年来，你把她安插在我的身边，不就是为了让她打探凝碧珠的下落吗？怎么，她现在打探不出来，你又想出新的花招了？”

在徐暮风的步步威逼之下，游苍雪一步一步后退，渐渐退到了墙角。

“暮风，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死去的结义兄弟，可是，难道你真的对雪夜没有一点儿感情？你真的忍心让雪夜嫁给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嫣子非？暮风，我求求你，我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女儿，你就把凝碧珠的下落告诉我吧，有了凝碧珠，那个嫣子非就再也不会纠缠雪夜了。”游苍雪被龙泉剑逼进角落，苍老病弱的他颤声乞求着，像任何一个父亲一样。

“哼！”徐暮风只是冷冷一笑，“现在想起她是你的女儿了，当初把她弃在雪地里，你这个做父亲的又在想什么？”

“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一声龙吟，雪夜尚未看清，早已被气流重重地推了出来。

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她终于明白，自己八年前为何会出现在一片冰雪之中，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徐暮风放着好好的江湖游侠不做，非要带着她跋山涉水，来到这天地最南端的云端城，投靠在游苍雪门下。

原来，一切不过是一个阴谋。

她的遗弃是一个阴谋。

徐暮风带她回来也是一个阴谋。

她从来不是什么北疆猎户的女儿，她是游苍雪故意留在雪地里，用来接近徐暮风的一颗棋子，她是他唯一的女儿，却被当成了一把剑，刺入了最亲近最敬仰的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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