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祺萱看着她,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
“姐姐啊……”隔了好久,应珙终于肯再次承认阮祺萱这个姐姐,“是珙儿辜负了你……姐姐明明就对我那样好……我却盲目听信了别人的不实之言……我为了陛下……早已失了方向……失了原则……如今我要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弥补我过去对姐姐你造成的伤害了……”
阮祺萱握住应珙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珙儿,你并不欠我什么。答应姐姐,不要带着这个莫须有的遗憾走……”
“遗憾……珙儿的遗憾……就是没能让自己的孩儿平安长大……我穷尽自己的一切去保护他……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应珙气息越来越弱了,她说的话都阮祺萱要靠得更近才能听清,“姐姐……我替恒儿做了一件小棉袄的……就在柜子里面……姐姐帮我拿出来……好吗……”
“好,好,我帮你拿。”阮祺萱用衣袖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柜子边去翻找应珙所说的小棉袄。
很快,在柜子的中间夹层,阮祺萱发现了一件绣有精致鸟雀的织锦棉袄,她用手捧着棉袄回到应珙身边时,正想要告诉应珙找到棉袄了,却发现应珙的双目紧闭着,右手无力地张开,左手却还紧紧地护住早就没有温度的恒儿。
应珙死了,她再也不会睁开双眼了。她爱了洛帝那么久,为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最后随着自己不能正常出生的孩子去了。
应珙死后,阮祺萱从穗禾斋出来。红曼彩菁二人跟在她身后,可以明显感觉得到阮祺萱脚步的沉重,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祺萱……”彩菁担心地轻呼,今夜对阮祺萱来说,绝对是个难以度过的夜晚。
“放心吧,我没事。”阮祺萱回过头,看着满脸忧虑的彩菁和红曼,淡淡地说道:“该哭的都已经哭完了,你们别担心我。”
彩菁与红曼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谁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去安慰阮祺萱。有一些痛苦,痛到了极致,只会觉得心中郁结难忍,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是为了让你们安心才故意这么说的,我是真的不会再沉溺在痛苦之中了。”阮祺萱看到了她们神情之中的怀疑,如是说道。
红曼犹豫着,还是说道:“你怎么可能不伤心呢?婉嫔曾经是你最好的同伴了,如今她去世了……”
阮祺萱却摇了摇头,神色很是平静,“你也知道是曾经了。她宁可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承恩侯,却不肯相信我对她的好,我为她大哭一场,也算是将她放在心中了。”
彩菁与红曼都怔怔地望着她。
“或许你们会觉得这样很绝情,很冷血。但是这皇宫如此残酷,我不可能为每一个死去的人都肝肠寸断。这宫中我能完全信赖的人,除了你们二人和唐磊,就只有一个景锐侯了。”
红曼摇摇头,站前一步道:“我并不觉得你这样绝情。相反,这才是我和侯爷一直希望的。从前你在意的太多,羁绊也太多了。”
“是啊,”彩菁也道,“珍惜那些愿意珍惜自己的人便好,对于婉嫔,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在应珙与阮祺萱决裂以后,阮祺萱不愿她们就此疏远,期间一直有吩咐彩菁不时给她送去补品。只是后来听说,每一次送到穗禾斋的东西,应珙都会认为阮祺萱会谋害她而丢弃掉。
“婉嫔临走时,向我忏悔了。”阮祺萱淡然说道。
红曼感慨,“她终于知道,不该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了。”
而彩菁的担忧并未减少,她有种预感,应珙的死完全不是表面上看那么简单的。“今夜婉嫔因滑胎离世,丹嫔又牵扯其中,此事想必没那么简单。”
红曼也恍然,“对了,祺萱,你今晚又是唯一陪在婉嫔身边的人。明日一早宫中的人收到风声,说不定会……”说不定会流传起一些对阮祺萱十分不利的污蔑之词。
阮祺萱轻轻点头,露出一个镇定的微笑,“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不过不用过于紧张,我已有对策了。”
“什么对策?”彩菁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和红曼去做的吗?”
班苏和应珙先后离世,若说是巧合的话也太难以置信了。班苏的死是因为玮妃,那么应珙的死又是因为谁呢?
“我已经问过婉嫔,她说,推她下水的人就是丹嫔没错。只是今夜的事情你们都看到了,丹嫔极力地喊冤,单凭净雨的说法又不能对丹嫔怎么样。”
红曼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丹嫔手段残忍,连孕妇也要谋害。“真是丹嫔所为?可是净雨是婉嫔的近婢,自然是会替婉嫔说话的,她的话陛下未必会相信。我们明知是丹嫔作恶,却没有证据可以指证她。”
“呵,”阮祺萱冷哼一声,眼神变得坚毅起来,“没有证据,我们便制造证据,让丹嫔百口莫辩,困死其中!”
彩菁和红曼不懂其中深意,不约而同地看向阮祺萱。
“我需要你们,”阮祺萱郑重地看着眼前两个忠心的好友,“应珙死了,陛下必定会彻查应珙落水一事,到时候我们准备的证据就能派上用场。”
眼见彩菁和红曼都认真地听着,阮祺萱继续往下说道:
“第一件事由红曼去做,应珙去世的消息一定要封锁,明日一早再让消息传出去,务必让丹嫔的人没时间作打算。第二,郑太医是最了解应珙情况之人,等明日见了陛下,需让郑太医将应珙生产时的情况有多凶险说多凶险,并且强调,小皇子离开娘胎时还活着,是出生后才去世的。这就交给彩菁你了。”
彩菁似懂非懂地点头,但红曼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何要强调小皇子还活着呢?胎死腹中,一尸两命不是更能将事情闹大吗?”
阮祺萱摇了摇头,“一尸两命固然凄惨,但终究不能引起陛下的怜悯。只有小皇子在经历重重困难也能平安出生,才显得应珙腹中的皇子福气大。但是这样一个福气安康的皇子却因为不足月而死了,陛下和太后才会更加愤怒。更何况,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却没了一个皇子,你说陛下和太后会怎么想。”
彩菁垂眸思索着,又发现了另一件忽略了的事情:“我和红曼都有任务了,那么证据一事怎么办呀?”
阮祺萱示意她们稍安勿躁,眼神中泛起了一种她们二人都没有见过的光芒。只听她浅浅说道:“要让丹嫔万劫不复,当然是要我自己亲自去了。”
深夜里,玮妃静静伫立在早已熟睡的宜丰公主床前,细细凝望着宜丰公主可爱的小脸。她的眼神时而温暖时而冰冷,心底里盘算着什么,无从得知。
青叶一身的寒霜走到玮妃身后,唤了一声:“娘娘。”
玮妃从凝望中回过神来,转头示意青叶安静。回头看了一眼仍在睡眠中的宜丰公主以后,带着青叶走到了前厅。
玮妃刚刚坐下,拿起来的茶杯还没有来得及抿一口,便听到青叶附耳说出的异象,不由得惊讶一番。
“哦?你是说,有人抢在你之前,去池塘边动了手脚?”
青叶回道:“是的,娘娘。只是黑夜之中,无法看清对方是什么人。奴婢一见到如此,便马上赶回来禀报娘娘了。请问娘娘,咱们准备的东西还埋不埋?”
“竟然有人也去了……”玮妃喃喃自语,转念又朝青叶道,“你可知道那人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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