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宗槿回到红荼居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屋坐下,随手将身上的外袍递给了一旁的红曼,自己则马上斟满一杯茶咕噜咕噜喝下。
自从奉旨回宫追查杀害湘妃凶手,敷宗槿已经将近两天没有合过眼了。可是追查这么久,还是没有太大的进展。参与虐杀湘妃的宫女太多,这个皇宫那么多的宫女,他要一一排查,实在是费心费神。
等敷宗槿缓了过来,这才发现红曼莫名的安静。他看向红曼,她深锁着眉头,完全是一副想不通的样子。也许是感觉到敷宗槿在看着自己,红曼扭过头,万般为难地看着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敷宗槿微微叹气。自从阮祺萱离开行宫,红曼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可是以往她都没有这般的焦虑,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红曼望着敷宗槿沉思的脸,长叹一声,决定告诉他:“侯爷,我想……我知道祺萱在哪里了。”
“真的吗?在哪里?”不听不要紧,敷宗槿一听见关于阮祺萱的消息,即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可见他对阮祺萱的紧张程度是如何地深了。
“我打听过了,祺萱被陛下安顿在了瑨华宫。祺萱回来的时候,身上的伤还挺重的,一直昏迷着。陛下就安排了萃茵,还有一个从顿府里面放出来的……叫彩菁的照顾祺萱。”红曼将她所了解到的情况对敷宗槿如实道来,一边观察着敷宗槿的表情。
“瑨华宫……彩菁……”敷宗槿听后像失了魂魄一样,口中喃喃重复着着几个字。瑨华宫意味着什么,他怎能不清楚。陛下大可以将祺萱安顿在穗禾斋,为何偏偏是瑨华宫?!还有彩菁,陛下肯为祺萱放出一个顿府中的仆役,这已经是对一个婢女极大的关怀了。莫非,陛下真的要走出这一步吗?
红曼看见敷宗槿的模样,一下子慌了神。她焦急地问道:“侯爷,你说陛下是不是真的要晋封祺萱为嫔妃啊?宫里的奴才都是这么在说。是不是就因为当日陛下代替了侯爷你去救祺萱,所以才会阴差阳错?”
敷宗槿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如果祺萱住在瑨华宫只是暂时的,陛下没有必要将彩菁释放。从陛下带祺萱回来起,所有的一切,陛下都已经决定好了。”阮祺萱将要成为洛帝的人了,他即便难过也改变不了什么。阮祺萱就是他自己亲手推给洛帝的不是吗?
“都是因为我……是我将祺萱推到陛下身边的……”敷宗槿自责道。
“侯爷!”红曼激动地大叫,“根本不是你的原因啊!是季妃对你下了药不是吗?我不能相信祺萱真的留在陛下身边了,她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不会那么轻易就妥协的!”侯爷那么喜欢祺萱,祺萱怎么能够到别的男人身边呢?即便那人是陛下也不行啊!
敷宗槿轻轻地摇着头,认命般地闭上眼睛。“陛下的决定,无人可以更改。我们这种做臣下的,只能服从。”
红曼难以理解地看着他,气恼地说道:“怎么可以服从呢?侯爷,明明是你先喜欢祺萱的啊!”
敷宗槿沉默了下来,隐忍不发。干脆撇过头,不再理会过于激动的红曼。
看着敷宗槿低头不语,红曼压制住自己的暴躁情绪,平静下来看着他。
“侯爷,如果没有你们一家,红曼早就惨死在街头了。这些年,红曼一直将你当做亲人一般,不论你娶了定敏公主还是季妃,红曼都没有一点意见。红曼唯一劝过你的,就是不要为了报答陛下而违背自己的心。当年你明明对定敏公主没有感情,就因为陛下一句话,你将公主娶回家。结果呢?定敏公主在得知真相以后伤心过度,带着你第一个孩子离开了人世。这根本就是你的错,红曼也未曾指责你半分。可是现在,你却连争取自己喜欢的人的勇气都没有吗?”红曼满脸怒容地看着敷宗槿,实在没有办法理解他的软弱。
面对红曼劈炮连珠的指责,敷宗槿有些受不了了。还好现在周围没有其他人,否则这些话被人听了去,肯定是要对景锐侯府不利的!敷宗槿站了起来,斥责红曼道:“红曼!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陛下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违逆他!”
“恩重如山?”红曼像是听了个好笑的笑话,不住地冷笑。“再怎么恩重如山,这些年你还没有还清吗?侯爷,你自己数一数,这么多年你帮陛下做过多少阴损的事情。我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而已。做坏事是会折福的,而这些折福的事情却是侯爷你去完成的,这还不够吗?就连红曼都能看出来陛下在利用侯爷你,侯爷你真的完全没有发觉?”
敷宗槿望着红曼,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红曼说得没有错,洛帝借自己的手,完成了许多他不愿意完成的事情。但是他是景锐侯,是陛下身边的重臣,如今朝政那么乱,难道他也要背叛陛下吗?
红曼见他无动于衷,失去了耐性。她摆摆手无可奈何地道:“算了,红曼也没这个资格指责侯爷。侯爷就当做红曼什么都没有说吧。可是红曼过不了自己心中这一关,红曼这就去投靠祺萱。帮一个心如明镜的人,总好过帮一个不敢相信现实的人!”
阮祺萱与彩菁有说有笑地回到瑨华宫的门前,萃茵刚看见她们,就很快地迎了上去。
“姑娘你回来了。路上没有出什么事情吧?”萃茵问道。阮祺萱可是陛下交代给她的,若是阮祺萱有什么意外,她即便是御前的人也不好过关啊。
阮祺萱微微一笑,“姑姑,我没事。也许是陛下他们都不在宫中吧,这一路都挺平静的。”
萃茵放松下来,点点头,没出什么大事情就好了。“对了姑娘,大厅里面有位红曼姑娘,说是来找你的。”
阮祺萱微微一愣,对于萃茵的话很是意外。她怕萃茵怀疑,故作淡定地点了头,谢道:“劳烦萃茵姑姑了,彩菁你也去帮忙吧。”
彩菁应道:“是。”
看着萃茵和彩菁的身影远去,阮祺萱才走近大殿,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大门。阮祺萱望里面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中厅,那身影的主人听见开门的响动,转过身来。
“红曼姐姐?”阮祺萱有些出乎意料地惊呼着。据她所知,红曼不是还跟着敷宗槿在灵雀山庄吗?
红曼亮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走过去冲阮祺萱微笑道:“祺萱,看到你恢复得那么好,我就放心了。”
阮祺萱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问:“姐姐不是还在行宫吗?怎么回皇宫来了?”
红曼一怔,随后低头尴尬地扯开一个笑容。她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道:“祺萱你别急,听我详细说吧。”
红曼开始缓慢地给阮祺萱讲述着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从行宫的晚宴开始,一直到方才红曼与敷宗槿的争执,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阮祺萱。随着事情的发展,阮祺萱越听,脸上的表情就越凝重了。
奇怪的是,红曼所说的所有事情,分明有她最为在乎的,谁想杀害自己。可是阮祺萱的重心都放在了敷宗槿的表现之上。一时间都忘记了去猜想季清环与自己被袭的关系。
“他这分明是愚忠!”阮祺萱气愤地说道,心中一团无名的火焰燃烧了起来。不就是因为愚忠,敷宗槿才会一次又一次按照洛帝的吩咐去做吗?他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可是却因为陛下先出面维护阮祺萱,他敷宗槿就默默地退出。他怎能那么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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