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衍只是轻笑地道:“因为臣的女儿身体不适,所以臣特意命犬子留在家中照顾他妹妹了。”
“哦?”洛帝与靖安太后对视一眼,有些惊讶地道,“怎么班小姐的病还没有痊愈么?”
班衍有些愤愤地看了洛帝一眼,这摆明是明知故问的!他冷冷地道:“小女身体一直不好,前几年更是大病了一场,直到现在还没有调整过来……”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班衍的咬牙切齿,不由得心中一跳。那位班小姐也曾是城中的一个话题呢。班小姐名为班苏,是班衍嫡女。几年以前跟随班衍进宫参加一个宴会以后,对洛帝一见钟情。只可惜,当时洛帝与班衍已经很不满意对方了。试问自己的父亲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嫁给死对头呢?偏偏洛帝知道了此事,又每次都假装不知情地,要在班衍心口上踩上两脚,宣示着班苏喜欢自己,可是自己就是看不上她!不久,班苏便因为对洛帝的单思,与对父亲感到为难而病倒了。
“班小姐体弱,病不能这么一直拖下去的,”靖安太后默默地说道,“哀家记得班小姐喜爱梅花,不如就将班小姐接到芳梅殿去养病吧,也好让宫中那位巫医瞧一瞧。皇帝你觉得如何?”
洛帝看了看班衍没有表情的脸,道:“儿臣觉得太后的安排不错。芳梅殿的梅花虽然还没有开,但是环境清幽,气息清新,最适合用来疗养。班小姐可是班丞相的爱女,朕能帮到的,一定会帮的。不知道班丞相舍不舍得自己的女儿了?”
班衍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当即婉拒:“小女的病情并不是太过严重,若是让她住进芳梅殿恐怕于理不合。”
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敷宗槿笑了一声,看起来是觉得班衍是在谦虚,“丞相何须顾虑这层,陛下是真心想要让班小姐养病的。班丞相莫非是担心班小姐一个人在宫中会孤单吗?”
“这也不难,朕可以让班公子一同进宫,陪伴班小姐。”洛帝笑得温煦,可这笑容却让班衍暗暗怨恨。
他们根本就是一唱一和,明面上是询问自己的意见,事实上却是只是在告知自己,班苏和班申这双儿女都要留在宫中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洛帝要将自己的一双儿女放在眼皮底下监视着,不,或许是挟持着。洛帝想要用自己的一双儿女牵制着自己,这也说明,未来,洛帝将要对自己做出些什么反击了。
但是如果自己此刻就拒绝,就表现得太过紧张了。自己若然表现出一丝一毫对儿女的在意,班申与班苏会就此成为洛帝的筹码,他定会毫不犹豫地以两人来要挟自己。不能,自己不能露出抗拒,要让洛帝觉得,即使挟持着他们二人,也没有丝毫的价值。
班衍暗暗地深吸一口气,眉眼间的愠怒慢慢地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没有温度的脸。“臣替一双儿女谢过陛下、太后的恩情。”
众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那些心如明镜的都看明白了洛帝的意图,即使是不清楚发生什么的都觉得此事不妥,但是班衍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应承了,这真是十分意外啊。
班衍的反应也着实让洛帝与敷宗槿吃了一惊,洛帝甚至在想,班衍是否还留有后招。
洛帝心不在焉地喝着酒,殿上的歌舞已经换了一轮了。靖安太后有点厌恶歌舞的眼花缭乱,便下令撤下了节目,大殿上的人开始互相攀谈了起来。
此时,一直坐在女宾席,傲慢地抬着头的舒贵人早就看到了远处自己的母亲。与父亲对自己严厉的管教不同,母亲总是很宠溺自己。她看清了贺夫人对自己使的眼色,便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拿起酒杯朝靖安太后走去。
原本在与靖安太后攀谈的洛帝不经意地一抬眸,恰好看到身穿桃色纱裙,妆容艳丽的舒贵人正拿着酒杯笑盈盈地从这边走来。他仔细地盯着舒贵人身上的纱裙许久,突然回过头对靖安太后道:“太后,儿臣去将阿槿带过来。”
“你们两个呀,总是一刻都分不开似的。”靖安太后笑着道,望着他一路走下台阶。洛帝与敷宗槿这对表兄弟,相处得真是比亲兄弟要好得多了。想到这里,靖安太后不免有一阵伤感,d儿都已经不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了。
等靖安太后回过神来,艳光四射的舒贵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太后,嫔妾祝愿您身体康泰,容颜永驻。”舒贵人以一种乖巧的姿态给靖安太后敬酒,一个恰到好处的甜美微笑稳稳地挂在唇边,旁人一看就是一个好媳妇的模样。
靖安太后淡淡地看进她的眼睛,里面似乎跃动着无名的雀跃。自己虽不喜欢洛帝平时这样宠爱着她,但此刻看到她如此恭顺的面容,也不好为难了。正想要对她说话,却一眼瞥到她桃红色的纱裙之上,赫然绣着一种她无比熟悉的花草。
“舒贵人纱裙上绣的图案很是别致啊。”靖安太后稳了稳神,不动声色地问道。
听到太后关注了自己的衣裳,舒贵人欣喜不已。这纱裙本来就是要穿来讨好太后的,没想到太后这么快就注意到了。
“谢太后夸奖,”舒贵人温柔地低语,“这裙子上绣的是一种叫做‘忘忧’的花草,在民间,它又有‘母亲花’的别称。”
“哦?是吗?”
舒贵人观察着靖安太后的脸,对方眉眼平淡,但是声音中却有明显的好奇。舒贵人连忙解释道:“是啊,太后。这忘忧草又名萱草,相传当游子要远行时,就会先在北堂种萱草,希望减轻母亲对孩子的思念,忘却烦忧。嫔妾觉得这萱草能表达孝心,于是就命绣娘将萱草的姿态绣在了纱裙上,在这团圆的日子,穿上给太后瞧一瞧。”
靖安太后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裙子上那栩栩如生的萱草沉思。当年的蒙d,自从认识了这种叫萱草的植物以后,每次见到靖安太后都会给自己送上一束萱草。虽然这种植物在小路边随手可得,但是蒙d的心意足以让靖安太后感动。但是蒙d都不在了,她要这萱草又何用呢?
“团圆?舒贵人哪里见得是团圆了?”不知不觉,靖安太后的语气多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寒冷,令一旁的崔玉婵下意识看了舒贵人依然不知风雨将临的面容一眼。
舒贵人尴尬地笑着,她只是随口这样说,没想到靖安太后要刨根问底。她想了想,说道:“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是为大团圆;太后一家同聚,是为小团圆……”
“胡扯!”
靖安太后突然提高的音量将众人的目光重新汇聚在上首处。听得太后怒喝一声,舒贵人立即惶恐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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