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祺萱与彩菁的陪伴下,应珙从穗禾斋出发向绣实宫而去。
这还是应珙入宫以来第一次离开穗禾斋走进宫中各人的视线,一路上宫人见到了婉美人都向她请安。第一次被这样恭敬地对待,她心中很是受宠若惊,但想到稍后跟后宫各位姐姐会面,心中很快又被紧张所覆盖。
彩菁低着头,跟在应珙后面,时不时帮她摆弄一下拖到地上的衣摆。
阮祺萱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应珙,一边抬头看前方的路,一边低头确保应珙不会被绊倒。然而,这一路上的宁静反倒让阮祺萱有些心神不宁。
这样的安宁,也太奇怪了。
不是说玮妃邀宴么,这通往绣实宫的道路却如此清静。这个时辰,不正是其他妃嫔前往的时候吗,怎么一个后妃都看不到呢。
阮祺萱心中不禁有些不祥的感觉。
不知不觉,一行人已到达绣实宫。绣实宫门前的那位公公在看见应珙等人的时候,明显错愕了。他惊惶地回头看绣实宫内,又直直地看着应珙,双唇不停地颤动,好像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最后,他只是躬下身子,向应珙行了个礼。
应珙对于他的惊恐很是不解,但眼见巳时快到了,也不再与他纠缠,只疑惑地看了他几眼,走进绣实宫去。
应珙携阮祺萱与彩菁笑意盈盈走入内殿,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面对这么多姐姐该说些什么才好。可等她看清了内殿里的情形,她温柔的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
殿内无论是上首还是下方,都已经坐满了身穿华服、头戴摇曳珠翠的妃嫔。每位妃嫔前面的案上放着各种糕点、水果与香茶,而光看案上盘中的食物,早已被消灭了一大半。
位分高的玮妃与湘妃坐在上首,兴致勃勃地与其他嫔妃交谈着,收到动情处还毫不掩饰地娇笑出声。
这情景,哪里像晨会还没有开始呢?!
阮祺萱与彩菁瞬时脸色一变。
殿内各妃齐刷刷地看向应珙的方向,待看清来人,一些嫔妃露出了异样的神色。而玮妃、湘妃、庆贵嫔等人,仅仅是眼底划过复杂的神色,转瞬又恢复了平日大方得体的模样。
应珙既惊恐又疑虑,她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稍稍定了定心神,走上前跪下先给位分高的两位请安:“应珙向玮妃姐姐、湘妃姐姐请安,向各位姐姐请安。”
“婉妹妹好大的架子呢!晨会都开始半个多时辰了,这才姗姗来迟。”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丹嫔端庄地坐在案前,长长的睫毛下晶莹的眸子却闪烁着恶意。
“是呀,近日最受宠的舒贵人早就来了,婉妹妹你……”言下之意是说应珙目中无人,没有圣宠还敢迟到,如此嚣张。
“婉妹妹是想用如此特别的方式来让我们大家都认识你吗?”
“婉妹妹不会是昨夜干别的事情太过劳累,才导致今天迟来了吧……”
嫔妃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谈论起应珙,话越说越难听。应珙何曾处过这样的场面,她双手紧紧地拽着衣裙,眼含泪花,低头不语。
坐在上首的玮妃瞧着底下的嫔妃开始口无遮拦起来,开口打断道:“好了好了,都不要再说婉美人了。既然来了,晨会继续进行就是。”
嫔妃们忽然又齐齐噤声,不再多嘴,只用眼神瞟着应珙。
应珙讷讷地站着。听到玮妃帮她解围,阮祺萱刚想扶她去坐下,但又被另一个人叫停。
湘妃撩一撩耳鬓的发丝,一头墨发亮丽轻柔。她用一种让人放松警惕的语气说道:“婉妹妹,本宫相信你今日来迟是事出有因。不知道可否将你迟来的理由说出,也好打消各位妹妹的疑虑。”
玮妃闻言,扭头看着湘妃。那眼神里夹杂着许多,有嘲笑,有不满,有怪责,好像还有……喜悦?
湘妃不甘示弱地与玮妃对视着,那眼神就像在说,我已知道你的把戏,帮你推波助澜又何妨。反正鹿死谁手,也还不一定。
无意中,阮祺萱瞥见了玮妃湘妃二人的对视,她开始在脑中飞快地回忆起整件事情。从白芍在宫道上撞见她,到白芍急匆匆离开,再到她托彩菁传话……
阮祺萱的心寒了几分,莫非这个一开始就是个局?
听了湘妃的话,应珙有些手足无措。自知处境不妙,她眉头紧皱地跪下,小心翼翼向湘妃与玮妃道:“两位姐姐,珙儿所知道的晨会开始时辰是巳时呀……而且,此时也正是巳时不错……”
有人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有人不相信地笑了出声,“可笑!玮妃娘娘传来的口谕是辰时,哪里是你所说的巳时!”
应珙一听,心中惶惧更深。她的手不住地颤抖,眼泪已经开始簌簌地往下掉。她不是怕自己会被责罚,而是看出来了这个晨会其实是一个局,她觉得心寒,觉得害怕这个地方了。
本来这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但是各位嫔妃都坐在这里,又有谁敢说出口,一句话带过这件事呢。且不论她们是不是出自真心,但是她们的行为倒是让人觉得后宫人人团结呢,虚伪又如何。
此时,一直沉默,以致应珙等人都忽略掉的,坐在离玮妃最近方位的庆贵嫔缓缓起身朝着应珙走来。她的美不是妩媚,不是纯净,而是一种淡淡的睿智。她身穿紫色衣裙,似是有意避开其他嫔妃花枝招展的艳丽。
她上前将跪倒在地的应珙扶起,轻声对她说:“婉妹妹,你不是犯人,不必跪在我们这些姐妹面前的。听你所言,是有人弄错了时辰,才让你受到非议。若此事是个意外,那便是妹妹身边的宫人失职;若此事是别人有意为之,那肇事者必定对妹妹心怀恶意。”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庆贵嫔看向了上首两位妃。
湘妃只是浅浅地冷笑,并未回话。
玮妃却紧跟着站起身来走向庆、婉二人。玮妃亲昵地拉起应珙的手,宽声劝道:“庆贵嫔说得不错,本宫定会为你查明此事到底是意外还是早已设计好的。”
玮妃想到了什么,向身后的绿蓉说道:“绿蓉,本宫记得当时是吩咐你去办这件事的。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应珙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心中虽对她不信任,可是脸面上还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应珙即使没有阮祺萱那般事事洞察,但她也不是个蠢人。玮妃的口谕是阮祺萱从玮妃身边的白芍那里接过的,阮祺萱怎会出错?何况,整个穗禾斋上下都认为晨会时间是巳时,都在尽心尽力为她打扮。虽然有过对她不满的宫人,但是毕竟不是近身的奴才,她也不认为他们有串通外人陷她于不义的机会。如此想来,问题便是出在白芍身上了,还是这中间又出现了她并不知情的差错呢……
她想都不愿意往下想!她才刚入宫多久啊,又没有得到陛下的宠幸,对于这样一个不受宠的新晋美人她们也忍受不了,要费尽心思来对付她吗?
绿蓉面上出现了后悔的神色,她出列在众妃面前说道:“当日奴婢事忙,便自作主张吩咐了白芍去传话。此事绿蓉恳请娘娘责罚,因为绿蓉不但私自做主,还让手下的人把事情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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