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冰凉的,为他而流泪的水滴在他的脸颊时,他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就连肩上锥心的痛都减缓了许多……
他无父无母,自小便已经是在部落里了。
自懂事以来,他便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唯恐自己做错什么,受伤了也不敢喊疼,从不敢奢望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因他的痛而哭泣着……
他虚弱地笑了笑,伸出完好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女子颤抖着的手,哑声笑道:“夫人,别哭,锦年不痛,真的不痛……”
像是不想让他担心那般,女子抽泣了会,便缓缓平复了下来,擦干眼角的泪水后便小心翼翼地半扶起他,再拿起一旁的汤药,稍稍吹凉了下,便置于他唇边——
“夫人,这……使不得……”他愣愣地垂下眼来看着唇边微微荡漾着的一勺汤药,呐呐地开口道。
闻言,温婉如水的女子难得正色地一字一句道:“锦年,且不说你舍命救我,你该知道,你跟一阙都是我的孩子,娘亲喂自己的儿子喝药,照顾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使不得的?”
听闻女子的话语,他蓦地泪湿眼底,定定地看着女子好一会后,他吸了吸气,将置于他唇边的那勺汤药一饮而尽……
她说他是她儿子……
娘亲?
多么美好的称呼……
在女子的悉心照料下,他渐渐好转了,他右肩的伤口也渐渐愈合了……
午膳过后没多久,女子又照常捧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锦年,今日你感觉怎么样了?”女子按下他想起身行礼的举动,柔声开口道。
他对上她关切的目光,不无感动地笑笑着低语道:“谢谢夫人关心,锦年感觉好多了……”
“你这孩子,都这样了,还这么客气。”女子拿起汤药,像往常一样,悉心地喂他吃药。
每每这个时候,他心里总会被感动盈满,然后便微红着脸,任由自己享受着着难得的爱意……
女子也像往常一样,喂他喝完药,便坐在床前,与他细细碎碎地聊起天来——
“锦年,一阙跟他爹呀,今日大概就回来了——可你要记得,在肩伤没好之前,万万不可像先前那样,与一阙跑跑跳跳的啊!”女子一边笑笑地说着一边从袖中拿出手绢,细致地为他擦净嘴角。
听闻小一阙就要回来了,他心头蓦地一喜,连声音都禁不住有些微微颤抖:“一阙他终于要回来了!”
“是啊——十天了,他们父子俩走访他城多日,终于要回来了……”女子幽幽叹息道,声音虽轻,却是思绪万千,欢喜有之,忧虑亦有之。
“夫人……城主他们此次走访……不是为了与他城礼结邦交?”女子的低语,叹息意味太浓,让他禁不住开口询问道。
女子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避重就轻地柔声笑道:“没事的,一阙他爹会处理好的,锦年无须担心,安心养伤便好。”
相比于心机暗沉的部落中人,眼前的女子太过简单,一些细微的眼神与动作,再加上偶尔听到的闲言闲语,他便大致可以猜想出,城主宅心仁厚,三城异军突起,此番境地之下,御城处境不甚堪危!
他敛了敛神,装做一副安然的天真模样,朗声安抚道:“嗯,城主英明,一阙机灵,定能处理妥当的!”
“好孩子,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啦,喝完药,锦年要乖乖睡一觉喔!”女子爱怜地抚了抚他的头,柔声笑笑道。
说完女子便轻柔地扶着他躺下,而在女子转身离去的那一瞬,他下意识地开口说道——
“夫人,请不要让一阙知道,锦年受伤之事!锦年,不想让他担心……”
女子愣了愣,像是不敢相信半大的小男孩,便已这般细腻体贴,随即便回过头来,掩掩嘴悄声说道:“嗯,这样的话,那我们来交换秘密吧——锦年也不可以把黑衣人的事告诉一阙他们听喔!”
交换秘密——父母子女之间,常做的约定,也是他曾暗暗羡慕过的美好……
他知道,她跟他一样,都不想让在意的人担心。
受伤的是他,黑衣人的目标却是她。
想到这,他不禁扬起一抹会心的笑意,伸出左手,朝她挥了挥手,以示应承。
可就在女子转身离去的那一瞬,他盈满笑意的眼眸便被幽深的思虑给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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