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茂千鸟笑吟吟摇了摇头：“是的，我想好了，并且不要。”

“毕竟由许愿而生的一切人心与爱情……都是假的。”

正当那人还想对她抛出什么满是诱惑力的条件的时候，陡然万千钢铁般坚硬锐利的羽毛携风暴席卷而来，“哗啦”一声就打碎了玻璃，而后这股羽刃风暴去势未止，直直削断了窗外的大树，把那个avenger化身的黑影打了个稀巴烂，漫天的黑雾都被吹了个干干净净，皎洁明亮的月光投射进室内，照亮了贺茂千鸟一脸懵逼的表情，还有那个手握团扇、身着狩衣的式神的身影。

“大天狗？你干什么——”

“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擅闯女孩子的房间是很差劲的行为的啊！”

“您没有受伤吧？”

贺茂千鸟和青行灯还有大天狗的声音一起响了起来，异口同声地全都把刚刚那个被倒霉催一翅膀扇到九天外的英灵给忽略了，就在大天狗伸手，想把贺茂千鸟从榻榻米上抱起来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陡然便从他们接触的指尖爆裂开万千乌色的光带，将贺茂千鸟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那些光带像是有生命一样，尚在蠕动着盘旋着，纠缠不休，瞬息之间，刚刚还在他们面前的少女便消失在了空气里，丁点儿痕迹都不带留下的，就好像这个房间里从来没出现过一个名为“贺茂千鸟”的人一样。

青行灯蹙起了细长的眉：“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千鸟去哪里了？”

大天狗却没有回答自己同伴的问话。他英俊的脸上一片深思之色，沉默的时间实在过久了，久到让青行灯都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大天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大天狗觉得，自他多少年前见到幼小的贺茂千鸟的那一瞬起，便被莫名的力量扼住了所有相关话语的锁链终于有所松动，他终于能在名为时光与命运的巨手压迫之下，将那些被重重阻碍过的、迟到了多年的话语说出口：

“千鸟……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回平安时代去了。”

时光的洪流咆哮着翻卷着席卷而来，将大天狗自从被召唤到现世之日起便封存了的平安时代的记忆围墙尽数冲开，贺茂千鸟在他的记忆里终于清晰了起来，再也不是那个模糊的影像与意味不明的代指，他依稀记得自己多少年前也曾以真身降临人世，虽然没能跟任何人签订契约，却也在某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握着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少女的手许诺——

“如果人真的有轮回转世，你又能再次成为阴阳师的话，我便与你缔结契约。”

“你……不要死。”

那人却只是笑了笑，合上了眸子轻声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我什么好话都不想说，也不想听。大天狗啊，你这话说得好听到了让我都不信的地步了，谁能保证我来生还能做个阴阳师，谁能保证在这些年里，你会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封存力量与感情，顺便将我忘记呢。”

“让我回去吧，我真的……撑不住了。”

好好的一方大妖用力握住她的手，指节都有些发白了，血泊中的人已经渐渐失去了生机，自然感觉不到那用力过度而生的疼痛了，他看着曾以容貌清艳和灵力鼎盛而闻名平安京多年的琉璃姬，轻声答复了她：

“不会的。”

——我不会封存感情，我只会忘记。

而你要相信，善恶有报，因果轮回。你在此时行过的一切善事，种下的一切因，都会在谜团得以揭晓的时候结出累累的果，就算忘记了一切，封存了记忆，任凭时光的洪流将你淹没在我过分久远的年岁里，我也会记得你。

山水有相逢，春风入卷来。

被此世之恶的再次溃败而强行打开的时光隧道一开即合，却卷起了好一阵盘旋不散的风，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千百片黑羽在空中悠悠飘荡着，长风浩瀚着卷过一室狼藉，带着凉意的夜风堪堪拂过大天狗落空的手，拂过他的羽翼与发梢，最后穿堂而过，融入九万里的夜空。

时隔多年，我们终将在一切的开始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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