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儿最想到什么地方去玩?”有一天,当孩子因为扎针疼得在她怀里打滚的时候,她哽咽着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我替你向爸爸申请,你想去哪玩,明天我就带你去哪里玩好不好?乖,再忍一忍……”
孩子已经模糊的眼前露出了无限的向往。她的口中吐出了一个字:家。
初夏哭了。
住进医院的半个多月来,孩子没有回去过,她跟仲文亦然。没有料到,孩子心里最想去的地方,竟然是温暖的家。
“有爸爸,有妈妈……”孩子的眼泪掉了下来,“家……”
“好。带你回家。”仲文大踏步地走出了病房的门,悄然招来了子期。
一天的功夫,他就把孩子住的病房变成了她在安家的那个小房间:粉色的床铺,床头柜上放着她喜欢的卡通书,虽然她再也看不见了,还有她的小桌子,她的小画册。
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几乎都贴着她自己涂抹的画作。
仲文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根据拍下的照片,逐一把它们还原到病房的墙壁上。
孩子画兔兔,画花木,画得最多的,却是她印象中的家。有她,有他。一家三口拉着手,躺在一张大床上,这是雨儿画里呈现出的最多的情景。只可惜,他这个当爸爸的,从来没有帮她实现过。
等孩子做完放疗,被初夏抱回病房的时候,初夏自己也愣住了。
“摸摸看,雨儿。”初夏惊呼了一声,“这是家!我们的家!”
她引着有稍稍光感恢复的雨儿来到墙面前,让她抚着墙上的画:“看,这些都是你的画呢!”
孩子开心了起来,哪怕手背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针眼,她依旧摸着墙壁,慢慢地凭借记忆里的印象找着她所贴的那些画。
她摸到了一副按原样挂着的壁画后,得意地往后一翻,仲文这才看见,这幅三人和衣躺在床上的画后面写着小小的稚嫩的字句。
单人的生活让雨儿格外早熟,她认识会写的字远比同龄的孩子多。虽然有好几个错别字,仲文还是费力地把那些字句都给念了出来。
初夏。
我亲爱的老婆,虽然我经常都对你很冷末(漠),我好像一点都不细汗(喜欢)你一样,可是我内心是不能离开你的,我很希花(望)每天早上起来的石猴(时候)都能看见你。
老婆,我爱你。
爸爸(不对划掉)安仲文。
孩子画了又涂,还有好多个错字,却还别别扭扭地用仲文的口气,替他给初夏写了一封情书。
初夏一下哭出了声。
孩子连忙捏住了她的手,孩子的力气那么小,又软又轻,说明她已经虚弱到了一种什么程度。可她还是费劲地比划着,表示这一封真的是爸爸写的。
“爸爸,爱妈妈……”她费劲地说出了另外几个单字。对于一年前的雨儿来说,这完全是不可能的进步。
初夏在孩子面前半蹲了下来,她抱住了孩子,忍住奔腾而出的泪水,哽咽地安慰着:“好,我知道,我知道……雨儿,妈妈不会走,妈妈一定会陪雨儿的……”
孩子开心了起来。如此拙劣的安慰,如此粗糙的表白,却是她唯一能替父亲挽留婚姻的方法。
仲文张开怀抱,把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起拥进了怀里。
“对,我们都不会走。”他眼底含泪。“今天晚上,我们就跟雨儿画的一样,三人躺在一张床上一块睡觉,好不好?”
雨儿欢呼了起来。孩子的快乐那样简单,当三人并排躺在床上时,孩子开心地拉拉左边初夏的手,摸摸右边仲文的胸口,玩闹一阵之后,就沉沉地入睡了。
可两个大人都了然没有睡意。
“雨儿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好好睡过了吧?”初夏声音发堵,“一疼就睡不着……她还一直忍着……”她哽咽了,从另外那边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把专门定做的柔软床护栏升起,悄然翻到了她的那边,拥住了轻轻啜泣的她。
“那以后,我们都这样睡吧?”他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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