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镜抵达那里的时候,就见码头下面堆满了人,个个儿探头探脑地朝船帮那边张望,口中不住地议论纷纷。
不管什么事,一旦到了围观群众嘴里,那就必定会越传越邪乎。薛灵镜没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一径向小仓库那边行,路上不断有人从她身畔掠过,也不知是谁,兴许跑得太慌,冷不丁撞了她一下。
那人忙“哎哟”一声,伸手扶了她一把,本想转身就走,忽地省起她是谁,又折了回来:“是薛姑娘啊?你怎地来了?”
“嗯。”
薛灵镜认得那人叫做吴大金,便匆匆对他一点头:“你们船帮真出了事了?现下还好吗?”
“不大好。”
吴大金脸色很难看:“一船二十多个兄弟,几乎全受了伤,有七八个还伤得格外重。施郎中昨夜在码头忙活了一宿,这会子还没走呐!”
薛灵镜的心狠命往下一沉。
来时路上,她心头还存着侥幸,觉着事情未必有想象中那般严重,可现在看来,情况恐怕比她想到的还要遭。
吴大金手里捏着一沓药方,看样子似乎是正急着去抓药,薛灵镜不愿耽搁他办正事,便问道:“傅六哥在何处?”
“六哥……”吴大金左顾右盼一番,“六哥把受伤的兄弟都安顿在了大仓库,说是这样便于施郎中医治,方才我还在那里瞧见他来着,这会子我……我也不大清楚了。”
“行,那你快去忙你的,我自己找。”薛灵镜说着便往旁边一让,吴大金登时风一般地跑走了。
薛灵镜之所以急匆匆地跑到船帮来,除了想弄清楚眼下是何情形之外,更希望自己多少能帮上一点忙。既然一时半会儿不见傅冲,她便干脆直接去了大仓库,站在门口,抬眸往里一望,立刻倒抽一口凉气。
这仓库平日里是用来堆放待运货物的,此时却腾得一空,地上铺了厚厚的褥子,粗粗看去,二三十个伤者或坐或躺,有人意识清楚,有人昏迷不醒,所有人身上多少都沾了血迹,最严重的那两个,简直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连本来长什么模样也看不出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薛灵镜心中猛颤,一时之间竟有点胆怯,不敢立刻就进去。
她是很想帮忙,可她又不是郎中,对医药之事半点不通,现下能做什么?
她仔仔细细地又看了看那些人,没能从中找到晁清,也不见韩端、马思义他们的身影,只得暂且离开。才走了没两步,忽听得那仓库后头,传来一阵说话声。
听上去似乎是两人在对话,其中一人应当正是傅冲,薛灵镜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果然,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看起来,傅冲与平日里并没有任何不同,负手而立,腰背笔直,面容淡泊平静。
他对面,站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却是一脸铁青之色。
“你办事一向稳妥,我对你也一直非常放心,可今日,怎会出了这样的岔子?”
那男人似乎身体不大好,说两句话便喘三声,火气却不小,气咻咻地厉声质问。
傅冲眼皮轻抬,直直与他对视:“我自知难辞其咎,但您也不必急在这一时。等众人伤势稳定,我自会给您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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