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太公先听见“五十两”三个字,心口便不自主打了个突,又闻知“找不到秦寡妇了”,更是吃了一吓,一双浑浊的老眼瞬间睁得滚圆。
瞧瞧,瞧瞧,他说什么来着?果然这薛家丫头找上门,便不会有好事。
她一句话,不仅牵涉了五十两“巨款”,保不齐还有人口走失这样的大麻烦——他老武头年岁大了,当不了几年里正了,就不能让他省省心,过两天安生日子吗?
武太公满心叫苦不迭,却终究还算有责任感,当下满面肃然:“找不到秦寡妇,这是啥意思?你说清楚。”
说着便将薛灵镜等人往屋里让。
直到这时他才看见韩端,略微一怔:“这位是……”
“我家现下做着路菜买卖,这位韩老板不是咱们本地人,前些天,他曾来我家买路菜,今儿的事,也正正同他有关,太公您听我慢慢说呀。”
薛灵镜一步跨进院门,低垂着头,模样既焦灼又委屈。韩端心里暗暗好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冲武太公恭恭敬敬打个拱手,算是招呼过。
“是这么回事。”
薛灵镜望向武太公,一字一句道:“您知道,我家从前是开脚店的,我爹那人随和开朗,在世时最爱与人聊天逗闷子,这河道上来来往往的货船,只要曾在我家的脚店打过尖、歇过脚,船上人几乎都能和我爹成为朋友。”
“唔,这倒是真话,你爹性子是好。”
武太公搭一句腔,同时扭头看一看崔氏。
意思很明显:但你这娘,性子可就太不怎么样了。
薛灵镜也不管他是何反应,自管接着往下说:“我家有一本手抄的小册子,是我爹留下来的,当中记录着我爹与来往货商闲聊时谈到的各种美食,甚么稀奇古怪的吃食都有,粗略数数,约莫有三四十道菜。这位韩老板来我家买路菜的那天,正巧瞧见了这本小册子,当时便大赞那是个好东西,在手里翻来覆去舍不得放下。”
她说到这里,便回身冲崔氏一眨眼。
崔氏立即会意,赶忙连说带比划:“对对,那本小册子四四方方的,翻得旧巴巴,都卷边儿了!”
薛灵镜对崔氏的反应很满意,憋着笑给了她一个怨怼的眼神:“当时我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却不料我娘嘴敞,韩老板前脚走,后脚她就去跟人炫耀这小册子的事,一来二去,也不知怎么,话就传到了秦寡妇耳朵里,当晚她便跑来我家,说是要借那小册子去看。原本我是不想借的,可秦寡妇那人,真真儿有耐性,扭住我们纠缠不休,我被她闹得没法儿,只得借给了她——谁想,这一借去,她就不还了!”
“是,都是我这张嘴不好!”
崔氏此番再不用薛灵镜提醒,很自觉地就把话接了去,还顺手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以表示她的懊悔之情。
“这都半个月过去了,秦寡妇始终没把那本小册子还回来,我也没见她在村里走动,您瞧今天,韩老板又来了。”
薛灵镜指了指韩端:“韩老板说,他早就想在他们当地开一间酒楼,愿意出五十两银子买下那本小册子,可……可我拿什么给人家啊!”
武太公听得稀里糊涂的,却总算将事情弄明白个大概,皱眉咳嗽一声:“依你说,那小册子如此珍贵,你为何舍得卖掉?自个儿留着不好吗?”
“我不认得字呀,总不能老麻烦我哥讲给我听吧?”
薛灵镜回答得无比顺溜:“我家的情形,太公您还能不清楚吗?也就最近这俩月,我们才算能吃饱饭,有了这五十两,我干点什么不行,您说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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