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正是沧云镇的下霜时节,鲈鱼最是肥美,被特别称之为“霜鲈”。()
水盆中那条肥霜鲈,大抵是觉得自个儿受了冷落,颇有些愤懑,使劲扑腾着甩了两下尾巴,溅了一地水。
好吧,就是你了。
薛灵镜心里暗笑这鲈鱼笨,转头瞧了瞧那抹桃红色的身影。
看起来,姓姚的仿佛终于选定了鹌鹑为主料,已取来酒、酱,将鹌鹑整个涂抹了一遍。
薛灵镜却没那么着急,将大水盆拖到自己脚边,先拿起搁在灶台上的菜刀、砧板和抹布凑到鼻尖一一嗅闻,再细细地洗个干净,接着又向门外的侍女要了胰子净手,这才把那肥鲈鱼从水盆里提溜了起来,几下工夫,便整治得利利落落。
鲈鱼劈成薄片,又切成细条,用沁凉的井水浸泡之后,再沥干散放在大盘中。
厨房里有现成的香薷,但菜筐被姓姚的拉到她那边去了,薛灵镜不紧不慢过去,看也不看她一眼,弯腰在筐里翻找。
“你干嘛?”
那姚姑娘万分警惕,立刻停下手里动作,满面戒备。
薛灵镜压根儿懒怠开口,眸子一转,给了她个“滚开点”的眼神,自顾自拈出一株香薷。叶子切细与鲈鱼条拌在一起,紫红色的花用来装饰,撒一把熟栗黄,再以盐梅、橘皮、姜丝调成酱汁往盘中一淋,端起来就往外走。
姚姑娘见她连灶火都不用就做好了菜,登时就急了,慌手慌脚从热锅中舀起鹌鹑,用大盆盛了也朝门口跑,抢着递到门外的侍女手上:“是我先,我先做好的,你让施夫人先尝我这个!”
“两位不必争抢。”侍女看看她,又瞧瞧薛灵镜,微微笑起来,“先吃哪个,后吃哪个,其实都是没差别的,我家夫人定会公平对待。”
薛灵镜耸耸肩:“我无所谓,既然她有要求,那就先请施夫人尝她那道好了。”
“薛姑娘大度。”侍女闻言便向薛灵镜一点头,将两道菜用托盘一并装了,举步往花厅的方向而去。
这下子,厨房里真真正正只剩薛灵镜与姚姑娘两人了。
下一道菜暂时还不能做,薛灵镜闲着没事,便将窗台上的酱料罐子拿起来端详。
那姚姑娘背靠着灶台而立,由始至终一直死死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恶狠狠道:“你是故意的吧?”
薛灵镜想也不想随口就回:“你是有病的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姚姑娘噗一声跳了过来,指着薛灵镜鼻子高声叫起来:“你故意做一道快手菜,连灶火都不点,不就是想让我着急吗?你这贱蹄子,也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这般算计我,当真不要脸!”
薛灵镜淡淡瞟了瞟她那一身扎眼的桃红色,轻飘飘拨开她指向自己的手指:“谁告诉你我做的是快手菜?你倒快一个我瞧瞧?”
姚姑娘被她噎住了,呆立片刻正要说话,薛灵镜慢条斯理地又道:“况且啊……你把所有的菜都拢到了自己跟前,只给我剩下一条鱼,怎么着,怪我咯?对了,方才你还敢骂我?我劝你去水缸照照你那副尊容,不仅心眼儿坏,人还蠢,你说你又蠢又坏的,这辈子还有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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