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条细而韧,瞧着软塌塌,其实打起人来特别疼,向来是庄户人家用来惩罚不听话孩子的不二法宝。
薛灵镜正在气头上,这一下抽得就格外狠,只听得“啪”的脆响,撅在大槐树后的那人立马跟火烫了似的跳起来,“哎哟”大叫一声,身子乱扭,口中还嘶嘶地吸冷气,一回头和薛灵镜目光相撞,面孔登时红了:“镜妹妹,镜妹妹,别打是我!”
这人年纪大概与薛钟相仿,黑黄脸色身板壮实,模样还算周正,只是因为刚挨了柳条鞭子吃痛,难免龇牙咧嘴神情狼狈,瞧着倒好笑。
薛灵镜很是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他是谁,当即脸色一冷,并不与他说话,扭头转身就走。
那人背上疼得厉害,待要伸手揉两下,偏又够不着,只能拼命控制表情,不让五官显得太过扭曲,一面小跑着在后头追:“镜妹妹,你生气了?”
薛灵镜原本是不想搭理他的,可转念一想,让他就这么跟着反而更不像样,于是只得又站住,回头寒声问:“你有什么事?”
那边厢,薛锐也大步赶了上来,张开双臂将薛灵镜拦在身后,气鼓鼓不依不饶冲那人嚷:“你来干啥?你们姓徐的真不要脸!”
此人正是已与薛灵镜解除婚约的徐家独子徐春。
徐家退亲,对薛灵镜而言委实是件天大的好事,她既不觉得受伤,也不曾生出半分怨怼,反而满心里都是庆幸。
但与此同时,对于自己那个取而代之的,真正的薛家二姑娘,她又始终抱着同情和打抱不平的心思。
在这个年代,退亲这回事,尤其是对姑娘家而言,说得严重点,不啻于是在把人往绝路上逼。若那个真正的薛灵镜还活着,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姓徐的那户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让冯媒婆上门退亲,完全不顾两家人往日的情分,这等行事风格,实在很难让人对他们有一丁点好感。
至于薛锐,他固然还是个孩子,却并非懵懂无知。在他看来,徐家退亲一事,无疑让自家姐姐受了大委屈,心里早就憋着火,也难怪他见了徐春,立马就成了只刺猬。
他这是在尽心尽力保护自己的姐姐呢。
徐春面色红一阵白一阵,两手摆得比风车儿还快,冲着薛锐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阿锐兄弟,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气,这事儿的确是我家办得不、不好。那个……你先别恼,能不能……”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瞟薛灵镜一眼,吞口唾沫,在身上东摸西摸一阵,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两块糖:“能不能让我和你姐单独说两句话?”
“你有病啊,当然不能!”
薛锐下巴高昂狠狠瞪他,一掌将徐春手心的糖块儿打落地面:“你们姓徐的东西,吃了怕是要肠穿肚烂的!你家欺负我姐还欺负上瘾了怎地?打量我们薛家真是面团儿,能随便让你们搓圆捏扁?别说我没警告你,你再不走,我拿柳条活活抽死你!”
十岁的小男孩儿,这样尽心尽力地护着她,薛灵镜心头又是骄傲又是感动,忍不住摸了摸薛锐的头毛。再抬眼面对徐春,脸上却是一片淡漠:“我弟说得没错,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况且,青天白日人来人往的,我一个姑娘家跟你单独往一块儿凑,叫人瞧见了算怎么回事?”
这里可是石板村,村里百姓们未必知道徐春是谁,但她薛灵镜,却是人人都认得。万一她运道不好,正巧被哪个长舌妇瞧见她与个男人在一起,不出半天,保证闲话漫天飞。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