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一片狼藉,凌乱得几乎下不去脚。崔氏早已里里外外绕了一个遍,却始终不见薛钟身影,彻底慌了神,一张脸又青又白,喃喃道:“你哥呢,他能去哪儿,莫不是被那几人给掳了?不对呀,他们是来要账的,又不是盗匪,掳人有何用?况且那常乐也说了,并没看见你哥同他们一起出来……”
她慌慌张张的自言自语,回头看见了薛灵镜,便气咻咻抢上前给了她一下,“镜镜,你既离了家,就该锁好门,若不是你大大咧咧,今日事情断不会到这个地步。平日里那样精灵,到了关键时候怎地偏就糊涂了?!”
这话实在是没道理,看在崔氏急昏了头的份上,薛灵镜懒得同她计较,揉揉给打痛的肩膀退到一边埋首不语。
谁知那薛锐却不干了:“娘,你怎么冤枉我姐?我俩虽出了门,我哥却还在,难道将他锁在家里不成?”
屠大娘也在旁拉架,老实不客气对崔氏嚷:“你打镜镜做甚?孩子伤还没好全,打出个好歹来,我看你后不后悔!”
“这……”
崔氏答不上话,心里也明白自己一时冲动怪错了人,只是没工夫在这时候与薛灵镜两句软话,只搓着手,满嘴絮絮叨叨道:“那要不,你哥在那几人来之前,就出去了?可他惯来是不爱出门的啊……”
正说着,一直紧闭的东屋门忽然吱呀开了。
薛钟慢吞吞从屋里走出,似乎对外面的吵闹很是不满,眉眼都耷拉着,冷声道:“你们便不能安静些?”
他的头发有些散乱,衣裳也沾了几点子墨汁,整个人却是完好无损,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与人发生过争执的样子。
事情的发展走向实在太不循常理,崔氏有点懵,好半晌方愕然道:“阿钟你、你在家?”
“我能去何处?”
薛钟视堂屋的一片狼藉如无物,直直跨过歪倒在地上的两个篮子,走到桌边拎起水壶给自己倒了碗水。
“那……”崔氏简直张口结舌,“那先前家里来了几个人闹事,你没听见?”
薛钟脸色愈发不耐烦:“我自然是听见了,正因那时不得安宁,我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这会子才想请娘小声点。”说罢,也不理屋中诸人是何反应,自顾自又回了东屋,乓一声甩上门。
他这一来一去如同轻风拂过,没留下半点痕迹,然屋中其余人却是满面愕然,半晌开不得腔。
许久,那屠大娘方才低低咕哝:“这孩子,既在家,倒是言语一声啊,半点声息不出,岂不叫人白担心?亏他也真憋得住。”
薛灵镜将薛锐半搂在怀里,望着薛钟背影,牙齿一咬,嘴角漏出来一抹冷笑。
的确,就凭薛钟的身子板,决计无法与那几个壮汉相抗衡,既然明摆着会吃亏,倒不如闷声躲在房里,保个自身周全。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样的选择,无疑是无比聪明正确的,可是不管怎么样,薛钟毕竟是这个家里的男人,家中刚发生那样令人惊恐的事,他问也不问一句,满脑子只顾读他那本破书,这算什么?
恐怕,若不是口渴需要喝水,他就连这会子也不会现身吧?
崔氏满心担忧薛钟的安危,不料这大儿子非但不领情,反而将她埋怨一通,脸上多少也有点挂不住,只好强撑着讪笑两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哥没同那几人硬抗,我心里总算安稳些。”
说着又貌似豁达地一拍掌:“咱家没有值钱东西,那几人甚么也拿不走的,只是屋里到底乱了些。嗐,这也不算个事儿,镜镜,你领着阿锐出去逛逛,只是别跑得太远,娘三两下收拾利落了,再叫你们回来。中午……咱们便靠那榛子酥饼填肚皮吧,晚上娘再做新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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