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色隐隐有些不稳,但唇瓣上的那抹弧度却是完美无缺。她云淡风轻的退出那个清香盈盈的怀,温婉出声:“你想连本姑娘也一起杀?”
说完,云初染直直的望着面前之人,神色隐隐收敛住颤动,冷漠淡然。
“不是!射第一箭之人,不是我的人。”绯彦面露一抹云初染从未见过的淡慌,嗓音似乎也带了几分紧张。
但此际云初染心底却蔓延出一抹嗤笑,只觉得他此际破天荒的慌乱,仅是刺耳的笑话。
朝她逼来的箭羽尖头裹有金色铁皮,而方才袭击元璃映的那些箭雨也皆是裹有金色铁皮的箭,难道,这统一的箭,还不能证明什么?
她淡笑着,眸中的郁沉之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冷冽。她朝绯彦望着,道:“难道,射本姑娘那人,抢了你手下之人的箭,专程想让本姑娘毙命?”
绯彦眸色微微一动,眉宇微蹙:“也许。”
云初染眸色一沉,脸上的笑容猝然消失:“即便是这样。但方才你手下之人的箭雨往马车袭来,本姑娘岂不是要随元璃映一同遭殃?”
绯彦面上又紧了一分:“我在此一直观察着动静,只要箭雨一出,我就会下去及时将你拉上来。”
一闻这话,云初染顿觉心口一痛,心底深处的讽刺不断涌出,使得她望着绯彦的眸色更冷。
“呵,及时将本姑娘拉上来,你是自信你的轻功,还是自信那些箭雨飞得不快?”云初染冷道。
另外,他是在半空借住她的,方才若不是元璃映先将她从马车里抛出去,这绯彦有本事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她拉出?
他,究竟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看轻她云初染。
绯彦面色隐隐带了几分沉杂,他直直的望着云初染,唇瓣一动,但云初染却眸色一敛,先出了声:“无须再多言了,说来,你与本姑娘本就非亲非故,即便你不出手相救,本姑娘也未有怨言。”
刹那,绯彦面色却是猝然一白。
云初染却未有心思再瞧绯彦脸色了,待她的嗓音未落,她就抬眸顺着窗外瞧了瞧天色,继续道:“三皇子,夜刖夜魅也在那队伍里,想必他们能将元璃映拖个一时半会儿。此际,宫中应该聚集了无数前来朝贺的大臣官员,你此际应做的是先元璃映一步回宫,控制大局,若实在不行,那就动用武力吧。反正你与燕离带来的精卫皆不是吃素的。”
说着,云初染迅速自怀中掏出一只纯金令牌朝绯彦扔去,绯彦一脸复杂的接住,云初染瞥他一眼,继续冷漠出声:“这令牌是本姑娘前些日子在元璃映身上拿得,你凭这令牌入宫。记住,你的那些精卫,皆被本姑娘安排在礼殿了,你入得宫中,直往礼殿即可。成败如何,就看你是否控制得住礼殿里那批朝臣官员了。本姑娘与你也相识一场,就祝你荣登大宝吧。”
嗓音一落,云初染顿时往前走于窗边,待她正欲提气自木窗跃出去时,绯彦却几步上前及时抓住了她大红的衣袖。
“你要去哪儿?”嗓音隐隐带了几分复杂与紧然。
云初染回眸朝绯彦勾唇一笑,但她的笑容却不达眼底:“你觉得你有知道的必要?”
绯彦眸色一黯:“方才朝你刺来的那一箭,的确不是我属下刺的。”
云初染挣脱开他的手:“本姑娘又未说过不信!三皇子又何须再多费唇舌的解释?呵,三皇子以前,不是一向寡言少语,今儿变性子了?”
云初染嗓音略带嘲讽,说完便瞥他一眼,也未有心思再闻其回答,仅是提气而跃,大红的身影顿时窜出木窗,绝雅轻飘的朝街道一旁跃去。
绯彦面色顿时沉了大片。他眸色不稳,只觉心口顿时被什么刺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闷疼难耐。
望着那越来越远的大红身影,他身形微微一颤,提气便欲窜窗追去,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纤细的手顿时拉上他的衣服:“三皇子殿下!”
绯彦霎时回神,冷道:“放手!”
“幸亏我进来的及时,要不然,你是想全数放弃了?我哥现在还为你在皇宫内为你拉党结羽,你现在就想跟着云初染那女人走了?三皇子殿下,我哥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忍心弃他的心血不顾?你也忍心不报你的血海深仇?你别忘了,你的父皇如今还在宫中受制,你的母妃灵魂如今还难安!如今正是血刃仇人,夺回权势之际,殿下当真要放弃?就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娇柔的嗓音,却带了几分凌厉。
嗓音一落,绯彦面前的劲装女子顿时跪身下来,恭敬冷道:“燕湘一席话冒犯了殿下,只求殿下能以大局为重,不要辜负支持殿下的所有人。若能劝回殿下,燕湘甘愿为冒犯殿下而自行了断。”
娇柔的话,凌厉的嗓音,震得绯彦眸色不稳。
胸口猝然疼痛,不自觉间又望向了窗外,眸光却早已寻不到那抹大红的身影。刹那,他眸色是出奇的黯然,连带心底,也空洞得宛若漆黑的夜,凄凉中却掩藏不住一抹害怕与紧张。
直觉告诉他,这次与她错过,怕是要终身错过。
但他,却不想!
“走,去皇宫。”手指捏紧掌心的令牌,绯彦顿时回神出声,并在燕湘还未回神之际就腾身而出,迅速消失在天际。他要快速解决皇宫之事,待元国大定,所有的事全都尘埃落定,他便能策马去深深追印刻在他心底深处的那抹影子了。
错过了太多,却不料今日突然间,心底压抑良久的向往全数倾覆而来,差点淹没他的理智。
他虽贵为皇子,以前的生活奢华精贵,但不得不说,待他落魄后与她呆的那段时间,他才像个真正有喜怒哀乐之人。他忘不了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那清雅绝俗的笑容,忘不了她出银子买下他时的温和暖意,忘不了她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毫不避讳的握住了他那只沾满污渍的手的感觉。
他忘不了她毫不矜持的在马车上对他自报名讳,并追问他名字时的随意不羁;忘不了她在他面前阴柔算计,甚至让他抄妇德的狡黠。
忘不了她闯入元璃映的暗室在那一道道血鞭中将他救下,忘不了她出口之话,是一句触到他心的‘回家’。
忘不了他重伤晕倒之际,身上的鲜血脏了她雪白的衣衫。
忘不了她对他悉心的照顾,忘不了她在他养伤期间的嘘寒问暖。
在第一次离开她之际,他将心底的感觉全数埋没,但如今他却发现,那些点点滴滴的温暖。早就暖到了他的心底,触动到了他心头最深那根最脆弱的弦,即便是他有意压制,如今见她离去,心底的感觉宛若洪水般涌来,即便再压制,也是徒劳无功。
以前锦衣玉食,权势在手之际,他也曾喜欢过一个女人,甚至被那女人伤得体无完肤。而如今,他才发觉,那种仅停留在皮肉上的喜欢,却是那般的肤浅可笑,待他经历过大起大落的磨砺,他才发觉,原来那种牵动到心的感觉,那种印刻在心底的患得患失,才是真正的喜欢。
云初染,呵,那个曾经大逆不道的强制性灭去他傲气的女子,那个在他面前逼他抄妇德,逼他唤她‘主子’的女子,却在不知不觉中让他心头一动,想要握住,想要拉住。
待大元一定,所有的事皆尘埃落定之际,他便真正的放任自己一次,为自己去追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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