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沉香微微一怔,仅是苍白着一张脸颇为无奈的笑了:“你是又要让我画一副山水景致画?”
凭着对她的了解,他自是不难猜透她这话的用意,可瞧着她那双目泛光的盯着那画纸,他却心生一抹难以平息的波动,似叹,更似欣慰。
云初染倒是极为自然的颔首,不由间,却道出了一句令杳沉香眸光一抖,面色更为苍白的话:“是啊,知我者,莫过于你杳沉香。”
知她者,杳沉香!这句话,立即晃动了他的眸光,让他心生一抹难以压制的自嘲。
他从未奢望什么,做她的知己便已足矣。可那晚,他却亲手毁了知己应有的亲近,如今即便他与她冰释,可有的东西,却已然回不来了。
他沉着脸,暗自沉默了。
云初染眸色也微微一深,精致的面上,也掠过一道复杂。
刹那,她于心头暗自一叹,本想刻意说些好听的话已让他心生畅然,只因他的面容当真苍白,白得令她心生一抹难以挥去的浅忧,可她却未料到,她这话一出,似乎适得其反了。
杳沉香,你为何这般伤?
叹人世沧桑,命运浅薄,更叹,上天太过无情,不曾眷顾。
那日暗阁竹林中的对话,再度浮现在她的脑海。
不由间,她再度蹙了眉,心生复杂。叹命运浅薄,叹不曾眷顾,他杳沉香,怎么看,都有挥不去的伤,更有挥不去的痛。虽贵为暗阁之首,可在她眼里,他却哀伤难以排遣,即便是表面淡漠如风,可却是这世间,最为凄凉之人。
“也许日后,会有人比我更知你,懂你。”这时,杳沉香那沉然无调的嗓音滑出,惊了云初染的神思。
云初染立即回神,望着他时,眸中也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她暗自敛神,而后故作懒散随意的道:“哦?你莫不是在说夜刖或夜魅?”
杳沉香垂了眸,道出了一个令云初染心生紧然的名字:“慕长歌”!
刹那,云初染眸色终究是难以压制的深沉下来,平日里的随意如风也逐渐演变成一抹复杂:“你何须妄自菲薄,本姑娘到目前为止,只认过你这知己。”
说完,她也不顾他的反应,仅是收起手中的画,缓道:“今日这画,倒是谢了,你身子不适,便好生休息吧,本姑娘先出去了。”
说着,她便朝他微微一笑,面上之色明艳,瞧得杳沉香沉了脸色。
待云初染的背影消失在那道逐渐合上的门后时,屋内再度恢复了沉寂。
杳沉香在原地站立良久,眸色抽远。
不久,他便微微回神,伸指再度在桌面上铺了一层宣纸,并再度握起毛笔在宣纸上游移,此番,他画得极慢,一笔一划似乎皆斟酌了一番,待两个时辰过去之后,他终于收笔,许是因有些劳累而微微咳嗽起来,但他却毫不在意,仅是伸指抬起桌面上的宣纸,眸色深远的凝视着。
画纸上,云初染那张精致绝艳的脸跃上纸面,生动,却带着一抹无法忽视的清雅。
他细细凝视良久,却眸色一动,抿着唇再度提笔,在宣纸空白一侧写下:霓裳动,流烟如华,凡尘过客,岂能染你一方清雅,仅是捉住你心底知己二字,便已,足矣。
凡尘俗世,人间过客。
他杳沉香,以前就求不来什么,如今,更没资本再求什么。
这日,午时三刻之际,外面日头更是甚了一分,连带周围的空气都热腾了几分。
许是以为身上的毒素大清,这闫保才来云初染厢房取画时,连步子都硬实有力了几分。
云初染暗自嗤笑,也未多言,仅是将画给了闫保才,便令他速速集结官兵与乌江壮士,以每日半两银子诱惑,让他们于今下午便在乌江一带开始动工。
闫保才做事也是雷厉风行,虽说乃贪官一枚,但他办事的效率,却不容忽略。
仅两个时辰的工夫,他便集结了百人,并将这些人分成四拨,有条不紊的在乌江劳作。
次日,云初染兴致上好,正欲亲自前往乌江现场巡视一番,奈何刚一出门,便见杳沉香竟立于她的门边。
她一愣,他却似是料到她的心事一般主动解惑,声称要与她一同前去乌江。
她不明所以,瞧了一番他羸弱的单薄身子,倒是怕那乌江的风将他拂跑,可他却沉着嗓音道,“在屋中闷了良久,也想出去转转。”
云初染眸色一动,思忖片刻终究是点头颔首。
出得太守府,街上倒是人流如云。
因杳沉香那头银发太过招摇,路人频频观望,震惊或指指点点的声音交织一片,虽小,但却清晰。
而杳沉香却是宛若不知一般静静的与云初染并肩而行,俨然一副超脱俗事之外,但却凭空增了几分无力与苍凉的单薄。
见状,云初染心生不畅,顿时驻步并收手拉停身边的杳沉香,指尖的触碰,那抹宛若寒冰的温度令她失神,可她却迅速敛住心底的震然与复杂,仅是沉脸往周围一望,道:“谁若是再敢议论,本姑娘今儿便拔了谁的舌头。”
许是云初染这话颇带几分冷气,周围指指点点之人倒是消停了下来。
云初染眸色一冷,而后继续拉着杳沉香启步,可还未走多远,却闻得杳沉香叹了一声:“仅是议论罢了,你又何须为我言不平?我这满头的银发,本就招人眼!”
想当年他被村里人乃至他的至亲视为不祥,不正是因为他这头银发?
闻得这话,云初染眸色一闪,精致的面上盈出一抹低怒。
她一把甩开杳沉香的手,冷道:“我说你丫究竟是不是暗阁阁主啊?你身边那沧澜都比你这主子有气势,你是他的老大,怎比他还弱了啊?别人说你,你就不声不响的接受?你能忍受这些闲言碎语,本姑娘听着,倒是刺耳!”
说着,云初染也不瞧他的反应,仅是迅速往前踏步。
此番,她倒是真怒了,怒他的苍凉,更怒他的不争。只因他这般模样,宛若对任何事都无关紧要,似是一种堕落等死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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