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暄抱着她的手仿佛僵了一下。
凤兮趁机挣扎,终于从他身上下来,随即惨白着脸咧嘴朝他一笑,道:“今日多谢你相救,我先告辞。”
说完,再度转身朝原路返回。
她完全不敢看地上那几具无头尸,更不敢看那几颗头颅。
她努力的稍稍仰头,拖着瘫软疲惫的身子踉跄往前。这时,身后传来夜流暄的低骂:“傻子!”
她怔了一下,开始苦笑。
他鲜少骂过她,即便对她动怒,也不过是沉了脸色,冷了眸光而已,但如今像他这样毫不客气骂她傻子,倒是从未有过。
她默了片刻,终于是驻足下来,转眸望他。
他则是迎上她的目光,精致的眼眸里浮出几丝怒意,见她朝他望来,竟是加重了怒气,几步上前便强行扣住她的手腕,“随我回去!”
凤兮使出浑身的劲儿抵抗,最后蹲在地上,被他硬生生的拖了几步,嘴里道:“我要去看着王爷。”
她不想跟着他走,真的不想。
“好,好!你既然想去守着那姓轩辕的,我这就带你过去!”他清冷的道,嗓音缓得增了几分煞气。
凤兮一惊,不及反应,便被他提气衣襟拎了起来。
他一路腾空而飞,虽然林子里光线不明,但他却飞得畅通无阻,连一根树枝都未曾触碰到。
待回到那片草丛,凤兮已顾不得探究夜流暄为何也能准确找到这个位置,急忙挣开他的手,随即朝草丛走近,嘴里唤道:“王爷,王爷?”
话落,并未有人应声。
凤兮再度朝前走近了几步,拂开草丛一看,却不见小端王踪迹,只是借着月色,在地面看到点点血迹。
“看来他已被王府亲卫军救走。”几步之外,夜流暄清冷的嗓音道来。
凤兮脸色一白,无语凝噎。
小端王被王府之人带走,也好!这样一来,他应该性命无忧。
只是,只是他却只顾着自己走了,却未有寻她之意,难道,纵然她替他引开杀手,他也不曾感动,不曾怜悯,对她,除了漠然,别无其它吗?
突然之间,凤兮有些看不懂人心了。
而心底深处的嗤笑与悲哀,也层层上涌。
夜流暄上前拥住了她,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胸膛。
她默了良久,眼睛一酸,终归是喷出热泪,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伸手,她将他的腰身抱紧,死死的抱紧,嘴里带着哭腔的呢喃:“你们是不是都讨厌我?无论我如何做,你们都讨厌我?”
夜流暄不言,良久却是伸手抚上了她的头发,清清冷冷的嗓音钻入她的耳里:“你若不想让人讨厌,就让自己强大。”
凤兮身形一颤,眼中的泪更为泛滥。
最终,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被夜流暄带回来的,她只知道一路上自己都失着神,抑制不住的流着泪,模糊着视线,待终于回神,她已被夜流暄带入了京都那家玉器铺子后方的别院,并被夜流暄安置在了床榻上。
屋中灯火明亮,宛如白昼。
她瞧着夜流暄在屋中翻出了几只瓷瓶,随即颀长的身形坐于她的床榻边,极轻极柔的先擦拭了一遍她脖子上的伤口,随即自瓷瓶中倒出了些伤药敷在她脖子的伤口处,最后细细的用纱布将她的脖子缠好。
随即,他又替她胳膊的擦伤上了药,最后,又正经的稍稍撩开她的裙角,将伤药涂抹在了她红肿的膝盖上,缠了纱布。
整个过程,凤兮一动不动,目光静静落在他那张俊美至极的面上,直至他替她的腿也包扎完毕,随即朝她望来,问:“还有哪里受了伤?”
凤兮摇摇头。
今日她摔的次数多,身上怕是到处都是淤青,然而,总不能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让他替她上药。再者,她如今全身乏力,全然不想动,更不想说话。
他眸色稍稍深了几分,也未多问,随即扯着被子替她盖上。
凤兮蹙了眉,被子上有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兰香,将她全数浸染围裹,她不习惯,但却又莫名的舍不得挥开被褥。
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然而还未理清思绪,不远处便传来敲门声:“主子,粥熬好了。”
夜流暄亲自转身步至门边,打开门后便从外面人的手中接过了碗,随即掩好屋门,速步朝她的床榻行来。
他依旧坐在她的床沿边,伸手执着勺子小心翼翼的舀着粥朝她嘴边递。
凤兮心生怅惘。
他有多久未对她这般温柔了?
她直直的望着他,疲惫黯沉的眸子里滑出几许无力,半晌便偏过头去:“我不饿。”
夜流暄脸色一冷,勺子顿时硬生生的抵住她的唇瓣,清冷的嗓音道来:“喝下去!”
凤兮紧抿着唇,依旧不为所动。
夜流暄终于将抵在她唇边的勺子收了回去,凤兮心头略微释然,本以为夜流暄会就此放弃,不料他竟是突然俯身下来,薄唇贴上她的唇,舌头撬开她的牙关,顿时将嘴里的清粥强行送入了她的嘴里。
凤兮心神俱震,双眸惊得圆瞪。
那种战栗酥麻的触觉惹得她心头猛跳,那种强势而又霸道的侵占更令她方寸大乱。
她目光不稳的朝近在咫尺的他望着,不料他神色丝毫不变,翩跹如正经君子,仿佛丝毫不觉他此番以口喂她喝粥的动作是多么的羞耻与流氓。
他抬头,再度喝了一口粥,唇瓣又朝她压来。
凤兮更是惊得呆愣,如傻子木头般又被他灌了一口粥。
眼见他喝了第三口粥,又要朝她喂来,凤兮终于从惊愣中回神,口齿不清的惊吼一声:“我,我自己喝!”
然而这话一出,他仅是稍稍怔了一下,但却依旧压下唇来,待嘴里的粥喂完,他竟一反常态的咬了咬她的唇瓣,待她的唇瓣一疼,似是有了血腥味,他才目光一深,略微满意的起身坐好,再度神色自然的执着勺子舀了一口粥朝她喂来。
凤兮惨白的面上盈出了几分抑制不住的灼红。
她不是没与他亲近过,她曾被他牵过手,曾被他抱过,然而,她却从未被他咬过唇,喥过粥。
如今,他连这等亲昵的动作都做出来了,他是何意,他又将她当成了什么?是可以随意侵犯的女人,还是微不足道的玩弄工具?
一想到这些,凤兮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在想些什么?喝!”这时,夜流暄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只是这回,他的声音却不是太冷,反而带了几分隐忍与怜惜。
为防他再度为她以口喥药,她终究是识时务的喝下了他勺子里的粥。
他薄唇一勾,俊逸的面上终于是浮现出了今夜里的第一缕笑容,虽然淡,虽然依旧有些清冷,但却是格外的飘逸如仙,美得惊心。
他继续给她喂粥,直至碗中见了底,他才起身将碗放于桌上,复又回来坐于她身边,替她掖了掖被子,只道:“休息吧!今日你该是累了。”
凤兮按捺神色,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合上眸子,然而床边毫无动静,她稍稍一怔,睁开眸子之后,便见夜流暄依旧坐在床边注视着她,且毫无要离去的势头。
“还有事?”她默了良久,才忍不住低低的问。
这话依旧没什么规矩,明眼之人皆知她这话在委婉赶人。
夜流暄却是未恼,只是眸色稍稍一动,便道:“待你睡去,我再离开。”
凤兮眉头一皱,欲言又止,但终归未再言,仅是合上眸子,自顾自的睡。
他要守便守着吧!她连鬼门关走走了好几遭,自然不会怕他坐在她床边看她入睡。
再者,她今日的确是累极,身心皆受创,是以此番吃饱之后躺着,只觉身子疲软不堪,神智也逐渐抽离,仅是片刻,她便什么都察觉不到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凤兮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彼时,屋内空无一人,惟独墙角的焚香冒着幽幽的青烟,衬出了几分宁寂之感。
她慢腾腾的坐起身来,伸手揉揉略微晕沉的额头,正要掀被下床,然而仅是刚刚掀开被子,不远处的屋门便被打开,一抹颀长的身影入了屋来。
凤兮抬眸一望,入目的依旧是白衣胜雪的夜流暄,全身散发出悠远清雅之意,给人一种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醒了?”他勾唇一笑,清俊的面容明媚如风。
凤兮怔了怔,多久未见到他这样笑了?
不得不说,夜流暄生得极美,只要收敛住清冷的气息,他笑起来,也是极美极温和的,就如灿然的夏花,明媚得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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