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的牙直痒痒,低着头用力的搓着他的脚背,就像是在门口溪子里用力搓洗沾了油渍的衣襟。不知是他皮糙肉厚,还是我的力气太小,不管我怎么用劲儿,他都默不作声,眼睛也很享受的眯缝了起来。
洗过脚后,我揉着腰站起身,才发现膝盖软的厉害,一躬身,差点儿再次摔倒在地上。他嘲讽的问,怎么,还没跪够?
我刷的扭过头,不去理他,转身把洗脚水倒掉,又按照他的吩咐,从床下找出一双没有后跟的塑料凉鞋来,他说,那叫拖鞋。
“去倒杯酒来!”
他似乎对我逆来顺受的表现相当满意,指了指我身后,继续吩咐道。
我沉着脸瘪着嘴背对着他,拖着酸痛发麻的双腿,提着灯笼,来到了一个和我齐高的玻璃柜子前,涂着暗红色朱漆的实木边框与半透明的毛边玻璃组合在一起,显得柜子很是高档,在村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奢华的柜子。
我把柜子打了开来,不过向里面望了一眼就愣住了,里面从高到低摆列了五排高矮不一的瓶子,想来里面盛装的都是酒水。他是要哪一瓶呢?
“第二排,左数第二瓶。酒杯在你旁边的小柜子里。”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方宇森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我“哦”了一声,抓起那个圆形的酒瓶,又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玻璃杯来,上端很大,估摸着能装三、四两酒,一根很细的玻璃柱连接着下端椭圆形的玻璃底座。
这样的玻璃杯我也从来没见过,后来才知道,这叫高脚杯。
他坐姿笔直,如同一根标枪挺直扎根于地面之上,双腿五马长枪的分开,右手搭在右腿膝盖上,左手仍是软软的垂在身侧,像是用不上力气,两只脚就这样赤着搭在拖鞋沿儿上。
看着我端酒过来,他轻收下颌,示意我把瓶子里的酒倒进杯子里。
我打开瓶盖,正要倒酒,他的右手又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缓缓地、用力的向下按。我抬头望着他,迎接我的只是他冰冷无情的冷漠眼神,而他手中的力道却没有丝毫减退。
我两手握紧了酒瓶和酒杯,生怕砸落在地上摔的粉碎,肩膀上传来的酸痛一阵强过一阵,膝盖再次发软,身子一晃,我终于再次跪倒在了地上。地面那种熟悉的冰冷与坚*硬,让我心头发堵发烫。
他无视我愤怒快要崩狂的表情,指了指酒杯,薄而苍白的嘴唇开启一道缝隙,声音像是从他的牙缝里钻出来,“跪着!”
我倔强的仰起头,死咬着牙盯着他的双眼,沉默不语。房间里异乎寻常的安静,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他一言不发,直视我的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对我的视觉压迫更加强烈,似乎是在想我表明,在他的面前,我只有跪着伺候的份儿。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缓慢而又节奏的脚步声,随后传来白子涵的声音。
“宇森兄?”
方宇森瞪了我一眼,踢踏着拖鞋向门外走去。我听到了开门声,却没有听到白子涵走进房间的声音,两人在门口小声谈论,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看着面前的高脚杯,又握了握手中的酒瓶,我才突然想起,在我的兜里,还揣着一样重要的东西。
如果我把这样东西悄悄地放进他的酒杯里,就算他食言不肯放过奶奶,我也同样可以得到麻婆的帮助。而且到那时,王叔也不用再受那些脏东西的折腾。
我仍然保持着跪倒的姿势,揉了揉发酸疼痛的膝盖,手却悄悄伸进衣兜,摸着那小而鼓胀的三角黄纸包。
我在犹豫着,这包符灰,我是放,还是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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