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你还要在这里逃避多久?”夙兮的柔情都随着那一声叹息无情终止,下一句话便是一如既往地严厉。
“……”没有丝毫反应的苍术,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此时的她好像就只有一具驱壳在这里,灵魂早已自我放逐游离在外。
“如今苗疆无主,你身为我族唯一的王储,不承担起肩上的责任,却在这里自怨自艾,你可对得起岂的一番苦心!”夙兮立目,言语间更将严厉苛责。
“……”听到岂的名字,她的指尖轻颤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
“苍术,你如此这般,是要让他死的毫无意义,死不瞑目吗!”
听到这句话,苍术眼睫终于颤了一下,也终于开口,沙哑如被北漠的风沙:“姑姑……我因为大哥的事,迁怒记恨了他这么久,他却为了我为了大哥在余婕身边隐忍这么多年,他已经背负了那么多,我每次却用恨不得杀了他的眼光对他怒目而视,我后悔……我好后悔!我已经没有了大哥,现在连这个待我如亲兄的亲人也失去了,姑姑……到最后,是不是在那个苗王的位子上,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苍术这几天不停地想起以前的日子,那个时候,岂和大哥总是形影不离,两个人总是待在一起,不管到哪都带着她,直到有那么一天,大哥蹲在她跟前十分郑重的指着岂说【小术,从今天起,岂便如我,是你的兄长,以后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大哥又不在,你就尽情的麻烦这家伙,他会替你出气!知道了没?”】
【岂便如我,是你的兄长!】这句话这几天无时不刻在她脑海里回荡,她果然始终都不聪明,岂是她的兄长啊,她怎么可以怀疑他的兄长……
苍术满面泪痕,慢慢抬起自己的一只手臂,对夙兮说:“这个盒子里装的全都是揭发余婕的证据,可现在,我要这些有什么用那。”
“你还要怨自己怨多久?!其实你心里比谁都应该清楚,即使你不要这些东西,即使时光可以倒转,岂也不会选择生,他隐忍多年,手上沾染的无数同族的血债早已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他才会选择提前服毒,其实,早在我被余婕关押起来的时候,这孩子就来暗牢找我摊牌,他跪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早就存了死志,不可回转!可他将所有的路都为你铺好了,是因为他知道你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苗王,如此,你要辜负他的期望吗?!你要辜负他的苦心吗?!苍术!你给我听着,你现在要做的是昂首挺胸的给我站起来,连带着岂那一份给我站起来!!!”夙兮此时所说的每一个字如同钉子,狠狠钉到苍术的心里。
夙兮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可她就是好像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勇气,仿佛一夜变成一个满头华发脊背佝偻的老人,颤颤巍巍的一步都迈不动。
“姑姑,我现在自己都瞧不上自己,我……”苍术一把抱住夙兮的腰,埋手嚎啕大哭,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爆发……
“哭吧,哭过就会好了。”夙兮轻抚着她的头,紧绷的唇线最终还是柔和下来。
苍术不知自己发泄了多久,从嚎啕大哭到无声的落泪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隔着一扇门。
莫三静静站在门外,他抬眼看着日头一点一点隐没山中,听着屋里的哭泣声只剩下偶尔的啜泣,手里的药也由热的烫手变成一碗冰凉。
窝在夙兮怀里的苍术,闭上红肿的眼睛,然后抬起手盖在自己眼睛上,缓慢的坚定地将泪痕抹掉,沉默着从夙兮怀里退出来,在抬起头的时候,所有软弱都被埋葬,眼中只剩沉稳和坚定。
“姑姑,我好了!以后,不会再让您担心了!”
夙兮看着这样强装无事的苍术,终归是自己带大的孩子,又怎么会不心疼那。
夙兮此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了苍术,信封未封,上面刚劲有力的字熟悉无比,正是岂亲笔所写【妹苍术亲启。】
“这是?”苍术接过信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夙兮,然后便抖着手迫不及待的将信打开。
“那孩子留给你的,说让我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在交给你,并让我告诉你,你大哥苍岩当年依照余婕的命令外出执行任务时,余婕设计要杀害你大哥的计划在最后出了纰漏,余婕的人并没有亲手杀了你大哥,据岂暗中调查,你大哥最后是被围攻在一处悬崖,苍岩当时未死自行坠了崖,余婕的人连夜在崖低搜寻半月有余,却并未找到你大哥的尸体,所以……”
“所以,也就是说,我大哥可能并没有死,他可能还活着!”苍术握着信纸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夙兮点头。
“岂哥哥的信上说,大哥最后坠的崖是在景国北角的一处荒山上!”即便这个地点如此模糊,对苍术来说,却无比重要。
“姑姑,你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召告王城继任苗王之位。”苍术的声音铿锵有力,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即便只有一线生机,我也一定要把大哥找回来来!”
夙兮看着苍术眉宇间已经隐隐现出的王者风骨,一时有些恍惚,就好像又看到了她的姐姐,那个时候,要继任苗王之位的姐姐似乎也是这样的,自信、坚定……
如今时光荏苒,所有的一切终于又回到了应有的轨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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