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燕启两鬓皆有了些白发,却仍旧保养的很好,瞅着冷世欢的眼神十分复杂,听闻冷世欢一声爹后,面色微微一顿,而后道:“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外头找你,已是找翻了天。”
一种未知的恐惧浮上心头,慌乱无措间想要起身问他究竟是何意,却因着浑身乏力而无能为力,挣扎几下后无果,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冷燕启:
“爹,你在说什么?爹,嘉言呢,嘉言在哪里?”
冷世欢想,人果真都是自私的不可救药的,明明楚之也生死未卜,如今危难之际,她却首当其冲的想到嘉言。
望着冷世欢那求助的目光,冷燕启想了想自己别过脸去:“不止嘉言,连同楚之,都在这里。你若要见,我或许能帮你见上他们一面。除了见他们,你可还有什么旁的遗愿,所能办到的,为父都替你办到。那之后,你便去好生陪陪你娘罢。”
听了冷燕启这番话,冷世欢心中的恐惧更甚:“爹,我为什么要去陪着娘。不是说我和娘对你很重要呢,不是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母女么,先前说的那些,原来竟都是在骗我。”
回应冷世欢质问的,是冷燕启面上那一闪而过的愧疚,随后倒了杯茶喂冷世欢,冷世欢却是不肯张口:
“那些话,都是真的,便是如今,为父也都是疼你的。可是嫣嫣,你要晓得,疼你是一回事,你不能活在这世上,又是另一回事了。这些事,你应是比谁都清楚的不是么?”
闻言,冷世欢眼中有了湿意,看着冷燕启的目光悲伤而无助:
“爹,我不想死。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我劝秦岳带着我和嘉言走的远远的,不会牵连你们的。嘉言还那么小,还没能看着他长大成人,我不想死。”
冷燕启将茶搁回原处,看着冷世欢长吁短叹一番,眼中也是不忍,说出的话却是绝情的叫冷世欢心寒:
“人总是要死的,既然如此又何苦贪恋不应该贪恋的,你便先去罢,欠了你的,百年之后我赴了黄泉再来偿还。
你无需担心嘉言,便是冲着要将秦岳收为己用,为父也会善待他的。至于楚之,你便更加无需担心了,为父会让人扶持他上那九五至尊的位子,他前程自是风光无限。这世间,你实在没什么好挂念的了。”
心中仅存的希望破灭,冷世欢终眼眶中的泪终是夺眶而出:
“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使人告知陛下我还活着的消息,故意让陛下派了钦差来督察秦岳。如此,秦岳不在之际又故意掳走楚之,而后便找着时机对付我。这一切,都是你们早就计算好了的,是也不是?
害死了我阿娘还不够,非得置我于死地才罢休,我和阿娘定是你的仇人罢。不然,何至于我叫了你那么多年的爹,你对我却没有半分怜悯!”
冷燕启仍她说什么,也不见恼,只淡淡道:“随你骂罢,为父亏欠你,故而忍了。只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为父一样纵容你。”
冷世欢哭着哭着,又苦笑起来,又哭又笑的,不知情之人大抵觉着那是疯了:
“是我太傻,我以为你待我是真的,我以为一向都是我自己错怪了你。枉我好长一段时日都以为自己错了,却不想是自己瞎了眼,从你在我生辰宴见着我开始,就没想留我活着。”
冷燕启见状,伸手摸了摸冷世欢的头:
“爹多想回到当初,你就那么小小的一团,抱着便觉着这一生圆满的不能在圆满的日子。当年你最亲近的,其实不是你娘,而是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爹便再亲近不起来了?”
如是说了一番话,也不说要怎么处理冷世欢,起身理了理自己衣裳,而后便向外走去。走了两步有回过头,终究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我让人领他们来你身边,让你走前这最后几日走的安心些。嫣嫣,这是爹对你最后的仁慈了,你莫叫爹失望才是。”
说罢,果真便头也不回的离去,徒留冷世欢一人泪湿了枕头。
楚之搂着嘉言进来之时,身上倒是没有被虐待过的痕迹,人也比较淡定。倒是嘉言还小,受了些惊吓,蜷缩在楚之怀中不肯抬头。
因着冷世欢躺着动弹不得,泪却汹涌而下,迟迟不曾开口,楚之便将嘉言放到她身旁:“是楚之让娘担心了,娘别哭了,相父不在这里,哭也是不顶事的。”
“是我不好,是我没能照顾好你。楚之,都是娘对不住你,既没能保住你,也没能照顾好嘉言。如今,怕是还得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倘若娘真的...你一定要替娘好好保住嘉言,娘如今,也只能指望你了。”
冷世欢其实晓得,哭解决不了问题,却是忍耐不住。想着他们想扶持楚之登基,必然便对楚之是不同的,若是楚之有什么指示,应是不至于太为难楚之。如此,让他照看嘉言也比冷燕启照看来的稳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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