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秦岳觉着,自己的心已然痛得麻木,着实没有力气再去安慰旁人,便道:
“老师,你先前,可有真的想过将大小姐许给学生?”
这个问题,秦岳曾无数次问过自己,明知答案是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问,想要确认一番。
冷燕启望着秦岳那双眼,一个是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先前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的的确确想过就将冷世欢嫁给秦岳罢了。
可这个想法,又被自己强行按下可。他冷燕启的女儿,身份向来都是尊贵的。
见冷燕启这副样子,秦岳也不曾流露出失望的情绪,只淡淡陈述着一个事实:
“倘若学生也是世家子弟,也有雄厚的家底。那么,必然不是如今这幅情形了。”
说罢,再冷燕启想开口安慰他之前,秦岳截断他未说出口的话:
“老师什么都不必说,老师的教导之恩收留之恩,学生万不敢忘。
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与老师说。下月,学生便与清平一道下场了。
还望老师别太忧思过去之事,早些养好身子,学生也能安心应考。”
直至秦岳离开后许久,冷燕启都不大敢相信,一向厌恶官场的秦岳竟是要去应考。
爱怜的抚摸着手中的夜明珠,眼中也满是温和的笑意:
“嫣嫣别怕,那个打你耳光之人,先你一步去了阴曹地府。
爹爹跟你保证,所有伤害过你之人,爹爹都会一个一个的收拾掉,你乖乖的在那边陪着你娘便好。
你的仇也用不着秦岳,爹爹亲自来替你报。至于秦岳,他该做的不是替你报仇。”
大管家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老爷,待大小姐末七之时,可要去上清寺做场法事?”
冷燕启摇头不语,其实至今他都不大能相信他女儿死了,那个曾被批命为:虽无倾城貌,却是祸国身。的女儿死了。
怎么会死了呢?正因为上清寺主持说过他女儿是大富大贵之命,有着影响朝局的命格,他才将女儿放心的送进了宫。
可如今却告诉他,他女儿死了。除却心中太空,冷燕启着实不晓得该有什么反应。想了许久,方道:
“算了罢,连尸骨都没有,平日里她穿过的衣裳也都叫她烧了去。你说,要如何做法事?
倒是摘星楼那院子里的衣冠冢,时常替我去上上香罢。”
慕显离去后,秦岳与卫清平都很是认真的温书,除却一日三餐外皆是抱着书不撒手。
瞧着倒是与先前没什么不同,秦岳依旧是那个秦岳,仍然嗜书如命。可昭历却晓得,自家主子果真变了。
先前便是不爱笑,也是时时刻刻带了几分笑意,与谁说话都是十分的温和。
而今,不论何时何地,都看不到他眼里或是面上有一丝的笑意。同样的,不论怎么,也都不能从他眼里看到怒意。有的,只是如死水般的寂静。
这日冷嫣堇领着阿贞来见秦岳之时,秦岳正在听雨轩书房提笔习字。昭历报她们来了,秦岳却是眼皮子都懒得动一下,淡淡道:
“嗯。”
冷嫣堇来了后,一直不停的用眼神示意阿贞,阿贞硬着头皮开了口:“公子,明日...明日便是小姐的末七了。”
秦岳仍旧没有说话,也不曾抬头,仍旧埋头写字,很是认真。阿贞见他如此,也不敢再说下去,便住了口,不肯再多说。
冷嫣堇好似不甘心,咬咬牙,豁出去道:
“岳哥哥,我们明日去上清寺给姐姐做场法事罢。姐姐她,她走的太早,也太委屈了。除却我们,也无人能记得她,无人会替她张罗这些了。”
秦岳一笔一划写好那个稷字之后,提笔又是开始写下一个:
“记得这些的是小姐,不是我。科举在即,不能耽搁了,小姐还是找旁人陪你去罢。”
语罢,又专注的写着字。对于他这般反应,冷嫣堇是十分惊讶的,惊讶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旁的什么。
阿贞也是如此,两人俱是愣了许久,冷嫣堇方不可置信的喃喃:
“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能记着她的,除却我们还有谁。
岳哥哥,我不信你忘了,那么活生生存在过的一个人,你怎么能忘了?这不是真的,你不去是有旁的原因,不是因为忘了姐姐的对不对?
你说,你说啊!”
说到最后,隐隐有咆哮的意味,却是强忍着。
回应她的,仍旧是秦岳平平淡淡的声音:“我忘了。”
说罢,秦岳仍旧写着字,自始至终都不曾看阿贞与冷嫣堇一眼。
我忘了三个字,犹如一把利刃,割得冷嫣堇与阿贞心疼。同样的,也伤的秦岳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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