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生走了出去。百里子衿转身坐上了正殿，逼着自己翻看未完的奏折，心下却烦乱异常。

几柱香时间过去了，不知为何今天张太医过来得这样慢。

“皇上，奴才小生前来布膳。”一个太监有些颤抖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百里子衿看他一眼，该是御膳房新来的小太监，第一次安排布膳还有些紧张。

“不必了，撤掉。”百里子衿淡淡道。

“皇上，罪妾饿了，”慕玖打开门，身子倚着门框有些站立不稳，苍白的面色有些急迫，声音柔弱到游若走丝，“求皇上。”

“那便布吧。”百里子衿皱眉，从桌后向她走来，她目光里闪过惶然，后退一小步。

他站住了，眸光里闪过一丝复杂，回身坐到了饭桌旁的金雕椅子上。

她低了头，也蹑蹑走到了椅子上。离他不算很近。

小生布完膳后便退了出去。慕玖左手指甲嵌进了肉里，拳头捏得有些颤抖，冒出了细细的汗丝。冰凉的脚触着地面，她却感觉不到了冷。

她微微吃了两口饭，便吃不下去了。实在是食不下咽。她现在，没有任何吃饭的心思。

因为……

刚刚小生在经过她身边时，塞给了她一颗药丸。

那时小生看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她却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若皇上待你好，可以不服。若想离开他，可以服下。

慕玖瞥一眼前面的百里子衿，他没有察觉，这是她的大好机会，离开他，她可以离开他了！

她身子微微颤抖，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百里子衿眸光看过来，她便低头，装作悲伤欲绝的模样。

他恍若未觉地移开了目光。

梅花绽得正艳，暗香疏影，傲霜斗雪。凌寒独放于殿前，妍妍夺目。

就着热汤，慕玖便偷偷地将药丸服了下去。喝的太急还有些咳，滚烫的热汤涌入喉间，带给她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暖意，轻快感充斥了她的四肢形骸。

终于，要解脱了。不用再过这种被人肆意凌.辱的日子了。

“皇上，张太医到了。”余秋生此时寻了张太医回来。

“我不要诊治，不要。”慕玖拼命摇着头，她刚刚才服了药，万一，万一被诊断出来，那不是功亏一篑了？

百里子衿看着慕玖抗拒的目光，轻声叹了一口气，“都先用膳吧。食过后在偏殿候着。”

“是。”余秋生引领着张太医下去用膳。

百里子衿起身向慕玖走过来，她心里有些紧张，生怕他是发现了的，但其实发现也于事无补了。

看他走过来，她便也站了起来，他执过了她的手，眸光幽深，缓缓道，“若你肯悔改，朕还可以待你同从前一样。”

从前？

他不说，她都要忘了他们是有从前的。

这些天他带给她的噩梦，她此生难忘。现下她浑身还疼痛无比，一阵阵都提醒着他对她的残忍。

而且，她已经服下了药丸，覆水难收。怎么还会有转圜的余地呢？

“皇上说笑了。”慕玖展颜一笑，抬眸看着他俊朗的面容，只觉得心如止水。

“朕说真的。”他眸里添了一抹幽深。

她看着他幽深如海的眼眸，心下沉重哀伤。

“皇上，罪妾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如娓娓道来，又如轻声呢喃。

他的眸一顿，愈加幽深莫测。

她向他跪了下来，泪眼婆娑说下绝情的话，“上泉碧落下黄泉，唯愿与君再不复相见。”

这真的是她最后一次为他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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