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尔再次磕头：“谢艾兰大人成全。”

他的头，死死贴在地面，久久没有抬起。苏苏站在艾兰旁边，抬头看着城门上方。

那里，有一老妪和一少女，哭成了泪人。

回程的路上，安德尔被艾兰并不温柔地用丝带绑着，被艾兰拖在身后。安德尔没有御风而行的能力，艾兰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不至于被安德尔拖慢了脚步。

一路沉默。

苏苏看着安德尔始终平静无波的脸，只觉得一阵心酸。

“你为什么这么想成为试药人？”艾兰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清冷，让安德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和自己说话。

“我家清贫，成为试药人，能得到一大笔钱，让奶奶和妹妹过上宽裕的日子，而且城主会因为我试药人的身份，将她们保护得很好。我不用再担心她们的安危。”沉默许久，安德尔开口。

“你自身素质极好，凭你自己的实力，不用多久，凭你自身的实力也足够保护她们。”这个世界强者为尊，无论在哪里，强者都是受人尊敬的。

“不可能的。”安德尔苦笑，“他们根本不会给我机会让我成长到那样的地步。在我变强之前，他们有数百种方法，将我彻底打压。”没有权势的人，在别人眼里不过一只蝼蚁，任你天资再出色，也只能蒙尘，碌碌无为过一生。

与其这样，不如成为试药人。牺牲他一人，奶奶和妹妹却能安稳地过一生。

“人类的感情真复杂。”艾兰开口，淡淡下了结论。

魔兽天生没有亲人，自然没有那么多牵绊。所谓的“亲人”，是魔兽不能理解的存在。

苏苏轻声叹了口气。

回程比来时更快，安德尔抬头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宫殿，突然开口：“艾兰大门，能请您帮助小民一个忙吗？”

“你说。”艾兰简短开口。

“若是……我没能成为合格的试药人，没能撑到最后。”安德尔开口，声音带着沙哑，“能请您，告知一声奶奶和妹妹吗？”

“为何？”艾兰不解地抬眸，“你们人类，这种时候不是都会选择静静离去吗？”

“我不想被他们挂念一辈子。”安德尔苦笑，“与其让他们一辈子活在不知我是死是活的恐惧纠结里，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而且……这也是我的私心吧。我不想自己离开了，以后连给给我上坟的人都没有。”

“好，我答应你。”艾兰说完这话，就在宫殿门口停下。守门的魔兽立刻迎上来，下跪：“艾兰大人！”

“把他送去月神那里。”艾兰将手里的白丝带扔给守门魔兽，径自进了宫殿，再没多看安德尔一眼。苏苏被艾兰拉着走，视线一直停留在安德尔低垂的头上，直到一个转角就要看不见的那一刻，安德尔突然抬头，痴痴看着艾兰，眼里有悲伤，有不甘，也有一丝，被深深埋藏的爱恋。

苏苏鼻子一酸，安德尔的身影，再也不见。

鼻尖传来淡淡的玫瑰香，苏苏恍然，艾兰婶婶现在，应该是去见王了。

安德尔叔叔一定会没事的，虽然不知到他们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但是安德尔叔叔一定不会死！苏苏想到这点稍微好受了些，立刻打起精神来，想着自己能不能被王发现。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得知君寻是否平安！

大片大片火红的玫瑰热烈绽放，苏苏看着这一片红似火的海洋，隐约看到似乎有个身影在花海里面，不过身影太纤细了，她看不清楚。

一转眼，艾兰已经进了宫殿。宽阔的宫殿并没有太多装饰，艾兰走上前，在阶梯下下跪：“王。”

苏苏抬头。

金色的流苏密密垂下，那个传说中的王就躺在一个奢华的软椅上，身影被流苏挡住，不甚分明，只觉得声音低沉丝滑，带着慵懒。

“拿到了吗？”王开口。

“是的，请王过目。”艾兰沉声，将空间里的箱子全部取出。

王的身子一动不动，只一只修长的手从流苏里伸出，轻轻一抬，竟是比上好的琼脂白玉还要好看，苏苏不想承认，自己差点被一只手美得忘了呼吸。

箱子凭空飞起，迅速穿过金色的流苏，苏苏想要细看，却只能看到王一缕黑发被风撩起又垂下，落在颊边，露出完美的下巴。

想要上前去，苏苏却发现自己的身子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艾兰，你和那家伙接触过？”王突然开口。

艾兰一愣，低头：“回王，并无。”

“怪了，那大殿里怎么会有那家伙的气息。”王稍微动动身子，起身，仿佛就要掀开流苏出来探查，“闹了这么多天脾气，终于想要来获得本王的原谅了？”

艾兰低着头，竭力控制自己想流冷汗的欲望。

闹脾气的，到底是谁呀？

苏苏还以为是王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脸上就要露出笑容，视线不经意一转，落在大殿纯金的顶梁柱上。

笑容僵住。

视线里那个陌生的脸，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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