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的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而诚然,他就是宿命的残品。
那时,羽千夜不过是一缕缥缈的魂魄罢了,或者更确切地说,他是天地间残存的“灵”。
他见过山川大海,见过流觞曲水,见过神仙妖魔,见过男女老少,唯一没有见过的,是他自己。
他明明看得见一切,却看不见自己,他有思想,懂得思考,却不明白自己究竟存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那个微风轻抚的夏天,羽千夜见到了第一个能够回应他的男子。
如果那时候他明白什么叫做“惊为天人”的话,他想他会用这样一个词去形容那个男子。
他还在天庭里孤零零地飘来飘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尊称这个男子“龙太子”。
并没有多华贵的着装,可男子与生俱来的贵族之气,哪怕是再平凡不过的粗布衣衫罩在他身上,也能穿出卓然不群的味道来。
他的眼睛很透彻,还带着一种悲悯,这让孤独飘零的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的身上有一种淡然处之的意味,仿若所有的一切经过他都不会留下痕迹。
那么他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痕迹的人,他会不会为他解答他的来历呢?
那时候的羽千夜,就在自以为汜叶旻不知道的时候,跟了他好久好久。
昆仑镜,南海,天虞山,九重天……
原来世界有那么大,原来他可以出入任何地界如入无人之境。
而当时的汜叶旻,尚未历经男女之情,心中只有使命的龙太子,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身边多了一个看不见的“影子”呢?他以为这只是上天给他的某种“机缘”,而他不急着去探求这机缘究竟是为何。
拥有天下第一的法力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譬如总是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跑来挑衅,譬如总是有人要将他和天佑玄女一较高下,譬如总是有人希望他们两个能打起来,好让其中某一个坐实天下第一的头衔。
天佑玄女么……
每当他想起这个奇特的女子,他的心里总会泛起一阵哀伤,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但他为她伤心。
但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去完成,能够正儿八经闲下来,怀念那个女子的时间,实在是少而又少。
龙太子去见天虞派掌门人的时候,正是隆冬时节,数九寒天。他难得有闲情逸致一步步在雪地里晃晃悠悠,边赏景边赶路,却又忍不住回头瞧上两眼,明知道那个“影子”不会留下踪迹,他却想看看他在何处,可体味得到凡人所说的寒冷?
掌门人早在雪顶备好酒水等着他了。
两人见了面并没有多少寒暄,而是从宇宙天地侃侃而谈,聊着诗词歌赋,聊着人生理想,越说越志趣相投,两人都没有察觉,他们头顶的那个,从太阳变成了月亮,又从月亮变回了太阳,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不知仙与魔,可否共存于一体呢?”
一直到他们聊到了第六天,两鬓斑白的天虞掌门突然提到这个问题,到底还有些年轻气盛的龙太子突然冒出来一个让他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的词汇,“魔仙?”
掌门人的脸色却突然凝重起来,显然他并没有打算开玩笑。
龙太子尴尬地咳了两声,想着给自己什么台阶下。
“再过一百零五年,我天虞山,将会出现一位旷世奇才。”掌门人捋了捋自己长长的山羊胡,神色颇有些耐人寻味。
这不是好事吗?天虞山没准儿可以在这位旷世奇才的带领下走向极盛,但龙太子也明白,如果这真的是好事的话,掌门人是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的。
“敢问前辈所说的奇才,便是能符合您先前假设的人吗?”
龙太子是何等人物?这其中的玄妙,掌门的忧虑,他稍稍一想便理清楚了。
“太子殿下……”掌门人沉吟,又在捋着自己的胡子。
其实真正论年龄的话,身为神族的汜叶旻那时已经一万多岁了,怎么说也该掌门人叫他一声前辈才是,不过出于对他的尊敬,以及他自己万年不老的容颜,他还是对他用敬语。而“太子殿下”原本只能称呼天帝之子,未来的天帝的,可是,谁叫那时候神族已经所剩无几,天规也无人愿守了呢?那时候的神界,早就乱了套了。
“老朽实在不知,这人的出现,对天虞派,对六界,究竟是福是祸。”
是神是魔都不清楚,是福是祸谁有能洞悉呢?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又何必计较得那么真实呢?既然那人终究会出现,终究会改变什么,为何不任其发展呢,我们只要做好一些准备就好。”
掌门人苍老面容泛上红光,有些激动地看着龙太子,那表情,何止惊叹?何止庆幸?
“只是……老朽已经算出自己大限将至,只怕看不到这位奇才出世了……”
说罢,眼神炯炯地看着他。
龙太子这才明白此次天虞之行的目的啊!果然,天佑玄女离开后,他要操心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了,什么人,一有事就要找他。
“前辈放心,在下日后必定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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