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我就三魂六魄迅速归位了,我还在凝香楼里,沛柔站在暗影处,我看不清她的表情,而我的正前方——是那个宽大的让人感觉无比踏实的肩膀。
我其实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来了,毕竟他已经五年没有踏足过凝香楼,我有五年,都没有看见过他了。
“解药在我嘴里,你敢来取吗?”
沛柔从暗影处走出来,脸上闪过阴狠。
还没等镜古说话,我就抢着说,“别听她说,那是毒药,她会害死你的!”
——啪!
脸颊火辣辣地疼。
我这才发现阿香原来在我旁边。
镜古猛然转过身来,神情复杂地将我望着,我看不懂他那样的表情,或者说,五年不见,我已经认不得他的眼睛了。
“你并没有威胁我的资本。”
镜古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富有磁性。
“我知道!”沛柔突然大叫,表情扭曲,“只是我命人通知你的时间,你居然就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我的人连根拔除,原来这些年,你一直在装瞎!”
哇哦!镜古真厉害,这么快就解决了,不愧是我喜欢的男人。
可是,为什么我心里这么难受呢?沛柔这么说,是不是在暗示我,我对他一点儿也不重要,他是解决完手头的一切才慢悠悠过来的?
“我有心留你一命,可你自己找死!”
“是吗?果然你对我还是有些愧疚之情的……”
泪水从沛柔脸颊上滑下来,话是对镜古说的,她的眼睛却是在看着我。
“解药。”
镜古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沛柔拿起琉璃茶盏,“我的嘴里有一份药,这杯茶里也有一份药。一个是解药,一个是毒药,你选对了,我就放了她。”
“选对了?如何算是选对了?”
沛柔狞笑,“让我满意了,就是对了。”
我心里陡然升起寒气,不说沛柔恨不恨镜古,是不是巴不得他死,单说她能够隐忍七年给我下毒,又怎么会把解药给镜古让我活下来呢?
“镜古!你不要听她的,都是毒药!”
镜古这次没有回头看我,他的背脊那么紧绷,我差点儿就以为他是在克制着自己不看我。
他毅然决然走过去,走到沛柔面前。
沛柔瞪大眼睛看着他,脸上突兀地出现绯红,那一瞬间她好像连呼吸的本能都忘了。
我也瞪大眼睛,如果我死了,我总得看清我是怎么死的吧?
——可是,他突然伸手,拿起琉璃茶盏,一饮而尽!
沛柔的脸色由红转白,那估计是她此生中最恨镜古的一次了吧?
然后,我亲眼看着那个如大山一般的脊背,那个每次只要我看着就会感到无比安心的脊背,在我面前,轰然倒塌。
他以一种卑微的姿势屈跪在地,背脊紧绷。
沛柔发了疯一样打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肯选择死也不肯吻我?为什么你宁愿冒着死的危险也要救她?为什么你不是直接把我杀了而是被我威胁?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拳头那么重,镜古的背脊却还是紧绷着,紧绷到快要断裂一样!
他在克制什么?他要克制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来不及去想那么多。
我偏过头,悄声对旁边的人说:“你可以杀了我,但你却不能让镜古死,如果东海再生变故,你的后路可就说不准了。”
阿香深深看了我一眼,那时候我才真正看清她的眼睛,她的面容。
每一样都很平凡,可那样平凡的眸子里,却藏着深深的不甘。
终于,阿香将绑着我的绳子松开。
我对她笑了笑,朝她伸出手,装着看不懂她吃惊的表情。
我从来没想到我可以跑得那么快,就像是从这边飞到那边一样,连沛柔也没反应过来我是怎么到她那里去的。
我不敢有任何耽搁,直接扑倒镜古身边,做了我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做,此生第一次做也是最后一次做的事——
我把我的嘴唇贴上他温热的厚嘴唇,吻他。
醒来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嘴巴怪怪的,沛柔不会给镜古我的解药,却会留下镜古的解药,她舍不得让他死,只会让他痛苦,如果茶盏里的是毒,那么我和沛柔的嘴唇上,就是解药。
如果按照沛柔的计划,接下来她就会说我和她的嘴唇上只有一份是解药,让镜古做出选择。
可怜的姐姐,她用这样的方式逼镜古承认谁在她心里更重要。
可是我不会这样去逼镜古,我要去吻他,我要自己救他。
我看着镜古陡然放大的瞳孔,我没有意识到他抓紧我的手,我只是在他和沛柔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离开他的唇——
用从阿香那里拿来的匕首,用力地插进自己肚子里。
真的好痛……
痛得要死掉了……
原来我最后是被痛死的……
我没能看到镜古最后的表情,最后的眼神,我也没能在最后知道,凝香楼,是历任母后的寝宫,我的母后,生前就是住那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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