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薇依旧盯着那个树杈,上面的那个人掏掏耳朵,换个更为舒服的睡姿,翻了个身。
恶狼已经逼近,她已经闻到那种属于野兽的臭味!
树杈上的人还是没有动。
恶狼来到她的脚边,用力张开血盆大口!
珞薇撑在地上的一只手猛然收缩,她本能地闭上眼睛——
“嗷呜!”
那是狼在死亡前发出的不甘的哀嚎。
珞薇睁开眼,皱眉。
这头狼,已经身首异处。
头是被人活生生拧下来的。
它的眼睛还半睁着,无法接受它已经死了的事实。
珞薇眉头更皱了,他每次都要以这样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吗?
“你输了。”
那人从狼身上扯下一撮毛,擦擦自己手上沾染上的狼血,黑尖晶的眼眸里平静无痕。
“作为报酬,我要看你的脸。”
珞薇靠坐在树底下,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理了理自己的帷帽,把头偏过去,“我要睡觉。”
她真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身上暖洋洋的,阳光柔柔地洒在身上,他站在前方,背对着她,挡住了刺眼的光线。
珞薇还想闭上眼再睡一觉。
“我知道你会来夫椒山,从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暗处跟着你,可我没想到你居然一个人走到了天亮,更没想到你能一觉睡到中午。”
珞薇闭上眼。
“我也曾遇见过一个贪睡的人,她怕黑不怕冷。你和她很想,不是声音,不是性格,只是一些小动作。”
珞薇睁开眼。
风把帷帽上的面纱吹得掀上去一角,珞薇没有伸手去挡。
“她曾许下我两个诺言,让我等她,我都答应了,可是两次她都没有回来,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
“你说,我是该怨恨她呢?还是该继续等她呢?”
“……”
“你说,我能不能问她……譬如你过的好吗,这之类的问题。”
“……我一直以为你话不多的……”
镜古目光变得深邃,他胸口起伏不定,一个跨步冲到珞薇面前,扬手夺下帷帽!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珞薇一下子有些适意不过来,她的眼睛眯了眯。
这么一看,她面前的男人好像又高大了许多,不过还是有宽厚的肩膀,像是只要在他身边就可以很安心的什么也不怕的样子。
镜古有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珞儿……”
像是多少次午夜梦回时的轻唤,他是那样的欣喜若狂,又是那样的极不确定,他怕一切又像以往的每一场梦一般,他一伸手就会像泡沫破碎。可是他没有伸手,他不愿意再靠近一点点,因为实在是太害怕了,如果这是梦,他宁愿就这样永睡不醒。
那一次,长大后的她和他,在龙绡宫里相遇,他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当时那样憔悴暗淡的脸色几乎让他痛苦地连呼吸也困难,可是她却没有认出来他,那样陌生的眼神,他知道,她忘记他了。
那次,他叫她——“帝姬”。
于是,那次之后,他就只能叫她帝姬。
可现在,他唤她——“珞儿”。
是不是之后,她就可以还是他的珞儿?
“对不起……”珞薇声音哽咽,“那日在断魂台,我被戾气侵伤,差点连仙骨也没有了,龙太子他为了救我给我吃了溢梦草,还用忘川水给我洗骨涤髓,醒来之后,我就不记得你了……”
忘川之水,忘之于情。
黑尖晶的眼眸陡然发亮,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珞薇,像是要这样就把她刻进眼睛里一样。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上天实在是对他太残忍了。
珞薇见镜古迟迟没有吭声,以为他还在怨怪自己,又解释道:“后来我被差穿是假帝姬,就被真的帝姬剔除了仙骨,打落悬崖,那个时候,就是我以为我就要死了的时候,我突然就想起你了,还有因为你一并忘掉的小时候好多好多的事情,全都想起来了。”
“现在呢?”
“现在?”珞薇想了想,“现在也全都记得啊!我知道,除了爹娘,镜古哥哥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现在也是我最亲最亲的亲人。”
那一声镜古哥哥,跨越了百年的时间,像是冻结了许久的冰,终于融化了,有新芽在里面萌发,而后破冰而出。
镜古嘴角却挂起了苦笑。
“镜古哥哥”那四个字,让他有多欣喜若狂?可是她却又说他是她的亲人,刻意重复了两遍。
如果之前她没有戴着帷帽,如果他能在此之前看到她,他就会见到她脸上时时满溢着的甜蜜,他明白这样的表情意味着什么,那么这之后的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他一定会在和她相认之前就转身离开。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他也没有在此之前看到她。
“现在,你身上还有伤吗?从多高的悬崖上掉下来?痛吗?”
别人只关心我飞得高不高,而你却问我飞得累不累。
那一刻,珞薇再也压制不住泪水,蹲在地上嘤嘤地哭。
她对自己说:镜古哥哥就是镜古哥哥,是她的亲人,是在任何时刻只关心她累不累的人,是她难受了就可以依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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