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祥垂首小心翼翼地禀道:“小郎君端了些点心进去,说,他未出来,均不得打搅。”
崔芮扬扬眉,只得吩咐了几句,悻悻地甩袖离开。
将军夜袭图是以李靖等人为主,唐军冒雨前行,阴山脚下,唐俭、崔慕设计擒拿颉利,图长达数米,或近或远,层层叠叠,逼真传神,即便是那模糊的一张面孔,也让人从寥寥几笔看出那人之神态。唐军的英勇无敌,使臣的机智谋略,无不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那得胜归来图,则是将那日长安盛景细细刻画。母亲的期盼,儿女的欣喜,路人的振奋,将士的风姿,或明或暗,一一展现。
第三日上午,崔瑾才从书房中出来。贵祥大喜,忙问:“小郎君完成了画作?”
崔瑾疲倦地笑笑:“还早呢,只是将草图作出来了,真要完成,没有一个月时间是不成的。”因为人物众多,每个人的神态、动作都不同。
言罢,无力地摆摆手,让贵祥赶紧准备饭菜。这哪里需要他吩咐。喝了一碗粥,热水也准备好,躺在浴桶内,崔瑾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中,知道被人抱起,擦干全身,也不想睁眼,反正都是家里的人。如此,睡得昏天黑地,直到日落才醒来。
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崔瑾睁开眼。屋内有些昏暗,眯眯眼,唤道:“来人!”声音有些嘶哑。
“小郎君醒了!”青竹掀开帘子,走进来,忙拿来衣裳。青兰也上前来。
崔瑾挥挥手,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竹一惊,忙问道:“小郎君可是风寒了?嗓子可疼?青兰,赶紧让三郎请张大夫前来!”她口中的三郎,便是贵祥。说着,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崔瑾笑道:“不必麻烦张大夫,将治疗风寒和咽喉肿痛的药包拿来便是。”
青兰却不依,道:“怎可如此轻率?前儿奴婢便说,虽天色渐暖,但夜间仍是有些寒冷,小郎君一进书房便忘了吃饭睡觉,这身子骨怎受得了?”
“青兰,麻烦你端杯热水来!”崔瑾打断她的话。自己待人和气,对下人也从不摆脸色,倒让青竹她们少了敬畏多了几分亲密。
青兰将温热的水端来,送到他口边,嘴里仍是唠叨不止:“小娘子听说小郎君在书房内一直未曾休息,都急哭了,但是贵祥他偏偏就那么狠心,不许人去喊,连大声说话都不允,说会打断小郎君的思路。如此,奴婢们也只好跟着白担心。您瞧瞧,这不是就病了么?那画儿慢慢地画不行么?”
青竹见崔瑾蹙了蹙眉,低声喝道:“好啦,赶紧寻张大夫去!另外,让人速速准备清淡可口的饭食。”
青梅、青菊将洗漱用水准备好。崔瑾推开青竹的手,自行将衣裳穿好。“将水放在那里,我自己来!”他走到外间,道。先用青盐洁齿,清水漱口,再将脸埋在热气腾腾的面盆上,屏住气,让面上的毛孔慢慢舒展开来。然后,才将热帕子敷在脸上。
“表弟,你终于醒了!”李恪的声音响起。
崔瑾放下帕子,道:“三表兄何时来的?怎么没人告诉我?”
青竹低声禀道:“蜀王殿下已来多时,见小郎君未醒,便一直等着。”
“你们下去吧!”崔瑾挥挥手。如今的小孩子早熟,李恪身份高贵,长得又俊,还是不要让这些丫头接触的好,若是生了攀龙附凤的念头,那就是自寻麻烦。即便是他的事情,平时也尽量让知书几人打理。
“三表兄怎到府里来了?宫里这几日不忙么?”崔瑾一边问,一边穿起外袍。
李恪寻了个靠窗的木椅坐下,道:“这几日大兄跟在阿耶身边挺忙的。听姑父说,这几日你不曾休息一直在作画,这不是让人担忧么?”
见崔瑾拿了几包药服用,更是皱起眉头:“还是请大夫瞧瞧吧,若是错服了药怎办?”
崔瑾将药融入热水中,几口吞下,苦着脸道:“即便是这药包都如此难吃,大夫熬制的汤药不是更难喝么?”说着,赶紧拿颗蜜饯放入口中,过了一会儿,眉头才舒展开。
李恪不禁笑道:“原来表弟也非完人啊,居然怕苦!”
“可不是?前两年阿耶阿娘为了给我治病,汤汤水水不知灌下去多少,或许吃的奶还没那药多!”崔瑾耸耸肩,道,“所以这身子骨一直不太好,直到后来能言行,又在宝叔的指导下练功,这才慢慢地好转,不再弱不禁风的样子。”
“表弟受苦了!”李恪叹道。若是平常人,哪里还能经受得住这些苦痛。
不由柔声道:“既然如此,表弟更应爱惜身子才是。虽说那画儿重要,但自己的身体更重要啊!”
“这不是忘了时辰么!”崔瑾摸摸鼻子,讪笑道。前世也是,但凡写字作画雕刻,一入神,便忘记时间,让荣凝玉在工作室外等了又等,候了又候,又不敢走进来,就怕打搅了自己。后来,便放了闹钟,定好时间,但很多时候仍是没听见。前世,摸摸心口,已经走远了,模糊了,就忘了吧。
见他愣神了,李恪轻声唤道:“表弟!”
崔瑾眨眨眼,微微一笑,道:“三表兄可用过饭?小弟可饿了!”
“你怎不会饿?这几日也没吃几口饭食!”李恪没好气地道,“瞧你这脸,都瘦了一圈儿,若是让稚奴看到了,不知心疼得如何?所以,乘着这几日,赶紧补补身子!”
崔瑾心虚地摸摸面颊,好像脸上的肉是少了些。想到李治看着自己嗷嗷嗷大哭的模样,打了个寒蝉,忙唤道:“知书,饭食呢?怎还不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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