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话,竟然让我好生感动!”
他笑着看着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细长的眸子里盈满了笑意,华光潋滟,看着她,深深浅浅的,把她包围在了其中。
又是慢慢地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我已经好久不知道感动是一种什么感觉了,那感觉就像是,心都不会动了的感觉!”
是的,心不会动的感觉。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有时候,却又觉得自己还活着。
她转头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色开始慢慢地变亮,她站起身来,拿过一架上的披风披上,和他告别:“既然事情已经理清了,那我便先行回去了,太子身边的奸细,太子就要多费心清除掉了。”
风吹过来,把她的发丝吹得有些乱了,她伸手撩了一下,又是自嘲地笑着说:“我也要回去,好好地想办法清理一下我身边的内奸了。”
各有各的忙。
萧临渊没有留她,看着她的背影在风雪之中耸动,然后消失在庭院尽头的门口。
院子里的梅花已经开了,稀稀疏疏的,却是极致的美,白色的雪落在梅花嫩红的尖尖上,这番精致,当真是撩人。
记忆中,那个人在的时候,总喜欢在每年梅花初开的时候,雪花落在梅花蕊尖上,她便捧着空酒坛子,冒着雪去采下梅花蕊上那白雪,在酒坛子里面聚集起来,然后就用这梅花尖上的雪水来泡茶。
她说,这样泡出来的茶,是最为好喝的。
清香,甘冽,回味无穷。
男人坐在那里出神了许久,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忽然觉得这酒着实已经有些乏味了,便起身来去寻找酒坛子,不肯让下人帮忙,自己刷洗干净一个灰黑色的酒坛子,然后冒着雪,去了庭院里,站在一棵棵梅树下,小心翼翼地把一朵朵梅花蕊上面干净的雪花拨入酒坛子之中。
冷风呼啸而来,他觉得浑身冰冷,但是内心是快乐的。
因为他似乎闻见了那些被他从梅花蕊上推入坛子之中的雪花,散发着梅花独有的芳香。
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执着地喜欢用梅花蕊上的雪花泡茶,因为是真的,人间美味。
而他执着的,不是那杯茶。
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伸出去的手触碰到梅花蕊,雪花落入酒坛子的那瞬间,他几乎触碰到了那个女子的灵魂,和他交融在一起,那样服帖那样舒坦,把他带入了那个属于她的世界,他在里面,流连不肯返。
宋闲风送走流殇夫人后,回来便看见这番情景。
身子英挺的男人一身飘逸的白衣,抱着一个简陋的灰黑色酒坛子,冒着越下越大的雪在梅花树下穿梭,发上肩上都落了雪,他却浑然不知,似乎感觉不到冰冷,专注而肃穆地把梅花蕊上的那一抹白色拨入酒坛子之中。
两个婢女站在庭院的里看着,满脸愁容,却无可奈何。
因为萧临渊根本就不让她们靠近,也不让她们帮忙。
见着宋闲风来了,两个婢女这才如释重负,得到宋闲风的指示,躬身退了下去。
婢女走后,宋闲风并没有上前去帮萧临渊,在那两个婢女站立的地方,他自己站定了来,就那样安静地守在那里,看着他忘我地采集着这清晨梅花尖尖上的落雪。
他心里明白,萧临渊这是想念那一杯茶了。
或者是,他想念的是那个采集梅花尖上白雪给他泡茶的那个人。
自那个人走后,从前从来不知道她怎么酿酒怎么泡茶的人,开始用很多的事情去琢磨,酿出来的酒,和她酿出来的味道越来越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泡出来的茶,香味和入口的味道也和她泡出来的越来越相似。
酒可以酿出来,茶可以泡出来。
宋闲风不知道萧临渊有没有觉得越发悲凉,就算他可以酿出来和她一样的酒,泡出来和她一样的茶,但是,却找不回一样的她了。
时光最残忍,带走了时间,带走了她。
却独独留下了他!
被抛弃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宋闲风说不出此刻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只能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萧临渊乐在其中,他似乎已经很少有这样的快乐了,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突然想起来采集这雪花。
世事变迁,人心难测。
流殇夫人刚回到摘星别馆,就看见百里云裳神清气爽地坐在她屋子的前厅里,旁边的古玲珑却显得有些的无精打采,她才睡下应该不到两个时辰,这么早醒来,应该不是她的本意。
看看百里云裳,流殇夫人自是明白了。
古玲珑应当是被百里云裳给拽了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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