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跟张引灵说明白我的决定时候,我看到他是既欣慰又悲伤,这货居然跟我说,其实他心底是不想我去的,只他一个人去就好。
我就质问他,如果他也有什么事,我如何安心地继续自己的人生,他苦笑一下,不说话,我瞬间就明白了,也许我身上的蛊也和奶奶的一样吧,要是这个人不回来,我又会忘掉了一切了吧。
既然决定了,他没有拒绝我的理由,毕竟我去的话,成功率大很多,而且我看他那样的决心,应该还有一手准备是保我周全的。
距离出发还有一天差不多的时间,我的脑子才真正的清晰起来,以前一直不明白的也明白了,明白两个男人为什么总要隐瞒我,也为什么总要帮我做什么安排。
其实说到底,是我太脆弱了,我身上的事,比起那些在修罗场受苦的游魂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或是小娟,或是医院那个妇人鬼,甚至千百年不灭的稻米娘娘,她们的痛苦都比我大上了许多。
也只有变得更坚强,才能和他们并肩,看一样的风景。
这么想着,时间也就过去了,我准备好了给父母的信,希望他们不需要拆开,不过万一我有个万一,父母也能从信里面读出我的用心吧。
我的准备也就这个了,但是张引灵的准备却复杂得多,他在奶奶家的客厅辟了一块空地,又铺上了一个我熟悉的阵法,这个阵法是用来静止时间的。
然后他就让我喝下了一碗汤药,据说是用来保护心脉的,但即使有着那么样的保护,这去鬼道的时间,也会损害我的心脉,以后也可能早早患上一些疾病。
我都明白了,如果要我抱着遗憾,或者忘记这些日子的经历来活着,有多长命都没有用,人生而渺无一物,所幸有的不过是亲爱的人和那些难忘的回忆,带到土里也是那样的东西罢了。
等我喝完汤药,就给自己上了个淡淡的妆面,穿上张引灵一早准备好的凤冠霞帔,这套衣服和我见过的戏服不一样,是一件旧物,精致的金线绣还没有褪色,红色却是晦暗的,我不知道张引灵到哪儿找到这一身衣服。
他则穿着蓝色的道服,给我盖上盖头的时候,就说:“我现在总算有一点大舅子的感觉了。”
“那你是不舍得嫁妹妹了吗?”我在盖头的红影下,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把一道绢带挂到了我的脖子上。
却听见他说:“是不舍得啊……但我相信你会得到幸福的。”
“谢谢你。”我这么说道,第一次打心内感谢这个臭道士,这么一声下去之后,就感觉到他用力拉紧了我脖子上的绢带。
“你先行,我随后就到,等下如意会替我们守夜,我们大概只有两个时辰,也就四小时的时间……”他的声音渐渐幽微,好像跑到了很远的地方……
就在他说出:“一切小心的时候……”我就失去了意识。
经过一阵昏沉的迷茫,我再次睁开了眼睛,就那么看着我自己的身体瘫软在法阵中间,旁边躺着同样没有动静的张引灵。
这么虚幻的情景,我明明盖着盖头,却无阻视觉,不禁感到有一丝难以置信,就伸出一只手到眼前,分明可以看见自己的手是半透明的,还幽幽地带着光。
这时候,我感到有人挡在了我眼前,那是张引灵,他抓住了我举高的手:“没考虑到你是新手,聚魂多用了点时间,现在已经剩下一个多时辰了……赶紧。”
他这样说,就拉着我往前去了,出了门口,就看见一只驴子,驴子脖子上挂着铃铛,那驴子身后还站着好些穿清装的郎君。
这和我在鬼道看见那鬼新娘的队伍几乎一样,而且这次我总算可以看清那些郎君的脸,一个个郎君都长了一张纸扎娃娃的脸面,白纸般的脸皱巴巴的,颊上还点了红彤彤的一个点。
而我这个队伍则多了一个女婢,这个女婢和别人的脸面都不一样,女婢见我朝着她打量,就朝我一笑:“夫人不认得我了?我是黄斑鼠。”
只是她原来是个妹子吗?怪不得胆子那么小啊,我朝她也扯了一个笑意,她却低头不敢看了,可能是因为我的心情很凛冽,让这个笑意太难看吧。
“上去吧。”张引灵轻轻一推,我就上了驴子背脊,这边由张引灵拉着驴子前往鬼道。
我变做了这样的形态,也总算明白为什么鬼都是用飘的走路了,因为总感觉我非我,而是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花草树木的感觉也不一样了,好像空气中每一下的动弹,都能传到我的身体。
若果经过一些电子的产品旁边,还能感到电磁波电击似的一下穿刺,还挺不舒服的,原来说鬼怕电,那还真的是啊。
张引灵一道走,一道跟我解释道,鬼道的出口,每十二个时辰就会改变一次,随着十二支的变化而改变动作,每次都恰好出现在圆方之地的死门的一人之距处。
现在鬼道恰好在西南方,也就是市里的小公园里,我们走到公园最西南,就算进了鬼道的范围了。
而且不论黑夜白天都有鬼道,些人不要以为白天就能对先人不敬,有些厉害的鬼,白天也能自鬼道出来害人,镜子对镜子或窗门之类的,就算是人工造成的鬼道缺口,很容易招惹迷途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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