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李永乐心头的怒气也逐渐消退,受到李正元的影响,李永乐也是极度厌恶贪官污吏,况且,他十分清楚父皇的性子,出了这种事情,只有严惩不贷,绝不会有姑息的可能。
尽管此事,无形中是狠狠地扇了李永乐一巴掌,但他也只得打碎牙齿和血吞了。
嫌犯们见了李永乐,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停地哀求叩头,但事已至此,李永乐也无法过问了,在场的人,甚至连一个替那些人说话的都没有。
除了那个始作俑者,岳赋。
“那些官员,你要抓皇帝要杀,我没有意见,只是其余家眷,能不能放了他们。大人,你不是说我立了天大的功劳吗?就用我那份功劳换好了。”
说着,岳赋指着一名婴儿,那婴儿还在襁褓之中,由母亲抱着。婴孩没有哭,气息奄奄,再这样下去,怕是熬不过这个晚上了。
“大人,请问那孩子犯了什么错?难道把这样的一个婴儿置之死地,就是合乎天理,就是陛下圣明仁慈?大人,株连太广,我怕有朝一日,大人终会成了陛下平息民愤的祭品!”岳赋发觉自己的语气太冲,又换了软化点的语气,规劝道:“大人,这是属下为你着想。”
“太天真,太妇人之仁了。”洛襄一拂衣袖,冷冷道:“不杀他们,如何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如何向天下千万百姓交代。”
洛襄看了岳赋一眼,见其全无惧意,知这年轻人性子倔强,吃软不吃硬,又念及岳赋的才华与及赵红伊的关系,遂用软话劝了一句:“小岳,若是你知道这些人的罪行,你就不会替他们说话了。刚刚本座命人打开了荣平城的‘常满仓’,账面三十七万石官粮,实际只剩下五万石不到,你知道缺少了的粮食,到了哪里吗?”
他叹息一声,继续道:“原本,本座以为,走私到蛮莽草原的粮食,只有邓富春手里的那些军粮,却没想到,荣平城上下所有大小官员,全部涉及其中。”
他指着雪地中那些犯人,双眼与岳赋对视,叱骂道:“倒卖官粮,私通外敌的事情,该是从五年前迁民后开始,短短五年,出现三十万石的亏空,这仅仅是粮食,还有各种物资多不胜数。
旗山镇的一个县丞一个商贾,没这么大的能耐,只有荣平城上下官员串通一气,才有可能调运如此数量庞大的物资!岳赋,你告诉本座,那些人该不该死!”
岳赋从来就不接受株连这种刑罚,所以他觉得那些家眷是无辜的,然则,这个异世的所有人,会像他这般想的,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每一个时代,每一个社会,某些观念都会根深蒂固,岳赋不知道如何说服洛襄,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岳赋不说话,洛襄以为他的态度有所软化,想着‘软’这个办法管用,便继续道:“陛下用重典,心里想着的是百姓福祉,念着的是天下苍生,这样做,难道也不对吗?”
其他人听洛襄慷慨陈词,纷纷落泪,感念皇恩浩荡,陛下圣明。无论是赵红伊还是李永乐,都一脸动容,文若海更是泪流满面。只有韩酸,自始至终,都是静静地看着岳赋。
这般美妙的谎言,天下人都信了,唯独岳赋不信,因为,他不是这天下的人。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不对。”
洛襄恼了,重重地向下侧着摆了一下手,问道:“你说,有何不对!”
岳赋冷笑,一开始是低声笑,几乎听不见声音,只看见他的肩头在颤抖,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大,最终成了仰天大笑。
“当然就不对了。你们这样做,根本就不是为了百姓着想,也不曾考虑过百姓的死活,由始至终,李正元考虑的,是如何让他江山永固,把他的皇位世世代代传承下去,洛襄你想的,是如何维护自己的权力与威信,你们所思所想,跟百姓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在场的人,已经没人计较岳赋会用‘一毛’来计量钱了,因为此番大逆不道的话,足以让他们的脑子一瞬间一片空白。
没人接话,岳赋就继续说了,道:“如此大雪,要冻死饿死多少人,明年开春,春汛来临,洪水又要淹死多少人?把所有官员抓完了,谁来处理这些事情?
还有,失去了那批物资,又遇如此极端天气,冻死大批牲畜,魔蛮不越境掠食,难道就甘心活活饿死?到时又由谁来统筹物资,组织抵抗?”
岳赋一番话,或许是太过刺激,或许是太过匪夷所思,竟然问到在场的所有人哑口无言,就是洛襄,也是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一个反驳岳赋的,竟然是文若海!
文若海冷哼一声,道:“若有天灾,陛下挂心,百官劳心,万民同心,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若是魔蛮侵境,城中将士自会用命,我等龙卫,为陛下亲兵,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尽当死而后已,就是满城百姓,念陛下恩德,亦会与荣平共存亡。”
文若海气势丝毫不弱于岳赋,向天抱拳敬礼,又道:“陛下圣明,朝纲清明,百姓归心,自古盛世不过如此,就算如岳公子所言,会有天灾战祸,亦不过一时之艰难,仅此而已!”
文若海一番大道理,合乎圣人之说,可谓有理有据,然则,岳赋根本不屑一顾,冷笑以对,道:“你的话能信,老子屎都能吃几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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