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他说这样吗？可是他对我，从小就愿意万里赴约，陪我去冒险，去玩闹。我想玩什么，吃什么，他都陪伴着，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他对我，真的是很不一样啊。

我心里一热，可是瞬间，又想起国破家亡，亲人子民血流成河，一颗心，沉入冰窖。

漠源，你对我，到底是真爱，还是仇恨？你是想怜惜我，还是想摧毁我？我看不透，也猜不出。

睡莲旁的少年继续清浅而笑：“湮汐，你知道吗？哥哥的母亲当年很不得宠，而我，是最受宠的贵妃的儿子。他和我的母亲，势同水火。可是，我俩的私交却很好，哥哥说，他喜欢我，会保护我，对我好，可是，当年他们母子俩逼死皇后之后，又赐死我母亲。而我自己，是他亲手将我刺死在念灵湖。那时我才九十岁，我还经常搂着他的脖子要他抱我。”

九十岁？我心里狠狠疼了一下。九十岁，折合成人类寿命，只相当于六岁幼童啊。

我说不出话，只看着他发呆，喉咙有些发涩干痛。

他微微闭上眼睛，回想道：“我现在还是不愿意相信当时的情形，我就搂着他的脖子，好奇的问他为什么要带我来念灵湖玩？湖里怨灵密布，阴气森森，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只回答了一句话：澈，我送你去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你，安息吧。然后，他就一剑将我心脏刺穿，将我放进了湖中。”

“这么说，你已经是个死人？”我从痛心中回过神，很诧异：“可你，为什么不畏惧阳光？你在白天怎么能保持形体不散？”

他轻笑，笑里有泪光一闪，恨意恣肆蔓延：“当年我母亲似乎预感到我不能幸免，所以提前将家传的一颗灵丹提前给我服下。那种灵丹，可以保住我的心脏不死不坏。所以，虽然他刺穿了我的心，我还是没有魂魄溃灭，肉体消亡。不过，湖里怨灵太多，趁着我重伤垂死，疯狂吞噬我的魂魄和血肉。我当时太小，法力有限，虽然有灵丹，也只是护住心脏完好，其他的，都被吞噬了。”

我无法想象那种可怕的情形，年幼的他被最亲近最信任的哥哥亲手刺杀，还被投进恶灵密布的湖中遭受永无止境的啃噬，他会有多么恐惧多么绝望。

漠源，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那时，他应该比这个澈，大不了几岁啊。不过是个孩童，他怎能如此狠毒无情？

暗暗在心里叹息，我问：“那你现在究竟是什么？鬼魂？还是活人？”

“我的魂魄和肉体都被数以亿万计的恶灵们，日日夜夜年年岁岁的吞噬，无法重聚。后来，我也开始吞噬比我更弱的怨灵，采集所有有灵力的植物种子食用，特别是念灵藻的花，更是我的主食。”他恶毒一笑：“我要为母亲和自己报仇，绝不甘心就此消失在念灵湖中。还好，我终于没有湮灭，而且，还拥有了不错的法力。只不过，我的身体，全部是用至阴至邪的元素凝聚和维持起来的，虽然不是鬼魂，但也算不上真正的活人。我只能，终生游弋在水中，或者行走在夜晚。”

同仇敌忾，和隐约的怜惜，使我忍不住探身下去，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眉眼之间：“你受了很多苦啊。”

他似乎有些惊异我的抚触，一愣之后，有些不自然的略微偏过头去，躲开我的手指：“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湮汐，我只是想和你合作，联手复仇，不必有更多接触。”

漠源竟然对他下了那么狠的毒手？他比这个澈大不了几岁，那时的他，也只不过是个孩童啊，怎么能如此狠毒无情呢？

也许，是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漠源，他并不是我心目中清简坚忍、冷淡却不残忍的男子？否则，他怎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弟弟？如此对待我雪鲸龙族？

怔怔俯望着水中的少年，我对漠源，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和寒心，忍不住问：“澈，你想如何复仇？我们怎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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