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碧湘是个聪明的人,对于赵宸珏不愿回想的过往,她当然不会提起,不但不提,反而还要替赵宸珏遮着掩着。不仅如此,她还友待宫中各嫔妃,不争不嫉,就连像梦依这种越级晋位的美人,她也是平常对待,并不因为她是圣上盛宠的妃子而优待几分,但也绝不怠慢压制,让人挑不出一点儿可以说道的。
赵宸珏不似先皇般沉迷女色,甚至可以说他对女色极为冷淡,自继位以来,先皇后李瑜是他还在太子时期太后和先皇亲自为他册立的太子妃,还有两位侧妃,也就是如今的李昭容和许昭容,秦碧湘是一步一步晋到皇后的位置来的,先前的老人儿自是不服,可后来见秦碧湘待人随和温婉,待下人也算得宽厚,更是从不与后宫之人相争,亦不扰人,比起跋扈无度的先皇后那可是好太多了,而秦远青在前朝也是越来越显赫,屡建奇功,所以心里不痛快的也慢慢地觉着了好,不痛快归不痛快,倒也顺服。
后进宫的人当然更是顺服,毕竟人家已经是皇后,而且还有个大将军的弟弟在前朝风光无二,圣上对秦家的恩宠那更是不用说的,要怪就怪自个时运不好呗。
当然也有心存他想的,总觉着花无百日红,秦家时下虽是鼎盛,可那秦家子弟不知惜福也越来越嚣张跋扈,如秦漠的弟弟秦楚中以及一些叫不上名的却声称是秦皇后的侄儿的人,在外欺压、强抢真真是恶霸一方,人们记住这些人的时候,自然也会将这些事记在秦将军和秦皇后身上一分,当然不敢明说,只是隐隐记在心间而已。
人人都有福泽绵厚时,但也架不住作恶自损啊!
秦碧湘是在回到椒房殿时,才猛然想起一件事,难道苏美人的晋位和慕府二夫人进宫的事,都只是圣上为了瑾妍姑娘能见到她娘亲所做的?这是瑾妍姑娘的要求?还是圣上一意之行?苏美人可介意呢?……
对于苏美人,秦碧湘接触的并不多,就外在来看,温婉柔贞,不像个盲目地吃醋拈酸的人,可是这宫里的人最是不能看的就是外表啊。秦碧湘还是叮嘱了徐尚宫吩咐下去多多留意着倚兰殿。
冬日的夜晚,格外的宁静,温室殿偏殿里炭火充足,瑾妍坐在榻前,总觉得心烦意乱,她起身在殿里踱了几步,停下,望着门口,扯了扯交叉紧密的领口,好似一副很闷躁的样子,然后又踱了起来。
玉荷看着,以为是炭火太旺,便悄声减了些炭。可瑾妍依旧踱着步子,难道这瑾小姐是盼着圣上过来的?可往日里,瑾小姐是极怕圣上晚间来这偏殿的,为此还早早上了榻装睡,圣上来过几次,见瑾小姐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一个人将整个大榻占去了大半,剩下的位置也是横着些衣物,甚至糕点这些乱其八糟的东西,圣上笑笑摇头离去。当时玉荷只想着这瑾小姐睡姿太过难看了,可是后来一连几天瑾妍都是如此,圣上来过几次,也就不在夜间进偏殿了。自圣上不来后,瑾小姐虽也在榻上吃过小食翻看书籍什么,可睡着前榻上还是会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睡着的姿势虽不老实规矩,但也不如先前夸张。玉荷才看出些味儿来了,原来这瑾小姐是在躲着圣上,她是在害怕,怕圣上在这偏殿留宿啊,或许她更怕的是她自己的心会一点点沦陷得更深。
玉荷看了眼玉清,自己则出了殿门,正殿和书房里都亮着光,室内都毫无人影,门口的人都是温室殿当值的人,没见一个圣上身边跟着的人,如今都亥时末了,圣上如果要处理些朝务,那也是在北边的书房里啊,圣上难道去了其她宫的娘娘处?
玉荷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心里不竟怔了一下,这种事可千万不能让这瑾小姐知道才好,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看得清楚明白,这瑾小姐不是对圣上无情无意,正因为情意深重才露了怯。
玉荷进屋的时候,瑾妍披着件藕粉色的大氅,看样子是要外出,玉荷吓得忙跪在了地上道:“瑾小姐,这会子了,外面天寒地冻的,您还是进屋吧。”
“屋里闷得慌,我就在院里走走,哪就那么险了?”瑾妍一面伸手扶玉荷一面说道。
一听瑾妍并不是要出温室殿外,玉荷就放了心。不过只一会功夫,她又觉得院子里也不能去的,倒不是怕别的,只是因为这会子都亥时末了,外面的确是寒冷,瑾妍小姐的身子也是近日才渐好的,这会若受了寒,有个咳嗽什么的,别说圣上,只怕张太医也不会饶了她们的,因为张太医救瑾妍小姐真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的。
“瑾小姐我们回屋吧,支开窗,您在窗口坐会子,这会外面起了薄雾,的确是冷呢。”玉荷为难地说道。
瑾妍见玉荷担惊受怕的样子,柳儿的面孔蓦地在脑海中闪过,她的心一沉,也没再坚持,毕竟她在这里算哪门子的主子?要让这些宫女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更重要的当然是因她觉得自己的坚持已经害了两个丫鬟的命了,她当然不能一错再错,因为倘若自己今日若真感冒了,她可不敢担保玉荷她们不被受罚,在一个小小的慕府她尚且护不了自己的丫鬟,更别说这深宫密殿里了。
瑾妍回了屋,玉荷果真支开了窗,当然不过是支了一条小缝儿,瑾妍本打算不在为玉荷她们添麻烦的,已经亥时末,早过了睡眠的时刻,若自己省事些,玉荷她们只怕这会也该睡着了。但窗一支开,清凉的夜风徐徐入了室内,很是舒坦,瑾妍的心也跟着静了些,她趴在窗前,透过那条缝,往外看了看,玉清刚巧看到瑾妍的举动,二话不说直接将整扇窗支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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