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饿鬼跟一只小猴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就在下水沟旁边蹲着，瘦不伶仃的，手里攥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没燃烧完的香烛，朝过往的鬼怪示意要不要买，这些香烛点燃了其实是可以辅助鬼的阴气。

于是，这些乞丐鬼就跟捡破烂卖似的，守株待兔地呆在那潮湿逼仄的地方，等着有买便宜香烛的买主。

我觉得很滑稽又有些同情，这就是鬼版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嘛……

不同的精怪灵妖都提着各自的鬼火小灯笼在市场里聒噪。这些鬼道的物种什么都有，也都长得鬼斧神工，有人死后变成的惨白的鬼，有各种动物成的精，有地面看不到的怪物，也有妖娆艳丽的妖。

它们发出的声音怪极了，我们完全听不懂，那些鬼精怪灵妖讲话有像鸟儿的，有像老虎的，有像抽水管里发出的声音，有像汽笛声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予良悄悄把手里的一团泥巴黏在了手里：“大家把舌头伸出来。”

我道：“这是要干嘛？”

“想要跟鬼说鬼话，就要在舌头上抹点泥。”予良自己先放了一点泥在嘴里咀嚼，“这泥啊，可不是一般的泥……”

我们伸出舌头，予良在我们的舌头上点了一下，我的耳朵好像是添加了助听器，本来那些鬼灵精怪乱糟糟的嘈杂声音，一下子都变成了极其有趣的对话。

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它们的对话很有意思，我听见不远处的一颗人参精说，它想去泡个澡，但是总找不到浓度有八十度的烈酒，它说在土里呆的太久，皮肤都长茧了，不泡烈酒身体不舒服。

一蝎女妖跟一癞蛤蟆精说，她的尾针很痒，希望找个东西刺一刺。那癞蛤蟆就鼓着气，说如果蝎女妖能把它的肚子刺破，可以让她剥了自己的皮。

有个双头死婴，其实是灵婴，估计是分娩的时候就死去了，变成了畸形的黏连的双胞胎鬼，它们在一个破烂摊前争吵着，是要买小风车好，还是买风筝好。

一个伸长着舌头的吊死鬼，觉得自己死后舌头也收不回去了，于是把长舌头当做了领带，穿了套西装，然后去买颜料，把自己的舌头染得五颜六色，炫耀自己的另类。

一溺死的鬼怪，身上披着一裘的渔网，提携着从河里捞出来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诸如怀表，别人掉落湖中的鞋子，埋在土里的生锈的水壶，有好多我们看起来就是垃圾的东西也被这鬼怪淘来当做宝贝贩卖。

鬼摊主它极力吆喝着，学着活人在世上的话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可是就是这些垃圾，就是吸引很多小鬼精怪灵妖前来淘货，有些特别小的鬼精，就用一沓冥币买了一个破水壶，它说要把水壶当做一个房子。

有个极其美艳的女妖，简直是魔鬼身材，皮肤雪白，穿着几丝简陋的衣服，为了吸引顾客，她说，只要有顾客买她的东西，她就可以把她的身体免费给顾客看。于是我们看到了那些真正的色鬼，一个个眼里猥琐而空洞，缩着脑袋，跟个没了魂似的骷髅，为了去看女妖的身体，都规规矩矩地排着队。

予良说：“别相信那些鬼话，尤其女鬼，这鬼啊，变什么都行，你看那妖娆的女鬼，其实本体就是一张挂历而已。它就是照着挂历里的美女变出人的身体来的。要么还可能是面镜子，平时给美女照多了，镜子精会记住那些美女的容貌，然后变出那些女人来，你要让她们变出个刘亦菲范冰冰都是可以的。”

鬼市里形形色色的鬼都有，有个生前估计是妓女的女鬼，看到棋白长得温文儒雅，书生卷气，一上来就直接缠绕在棋白的腰间上。

估计是重开阳间时的工作，招客。

我看得一身肉麻。这女鬼丹凤眼，粉腮帮，梅花嘴，跟在纸上画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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