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浮起了一片火烧云,风呼呼的刮动着,那塑料纸的抖动如一个鬼魅的声音环绕在每个人的耳边。
贺老眯起眸子望着天空,一字一句皆是那么的无情:“如果当年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亲生骨肉,那么,我一开始就会掐死你!不过,我觉得现在比掐死你更觉得痛快,因为我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无情的话让急火攻心的贺如风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团怒气压在胸膛上,在贺如风怀里的小安安感受到了男人胸膛的震动,胖乎乎的小手乖巧的想去摸摸贺如风,不料,嘴里那个玉扳指猛地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异物的突袭让小安安那张小脸儿涨的通红,豆大的眼泪‘唰唰’的流着,嗓子眼儿里的哭泣声音渐渐的削弱,苍白的小脸儿慢慢变得惨白,葡萄般的眼睛早已没有了灵性,像一颗脏掉的玻璃球。
心蕾捂住了嘴巴,望着小安安缓缓闭上的双眼,猛地推开了贺如风,双手颤抖的去抱小安安,撕心裂肺的哭声伴随着小安安阖上的眼睛震响在空气中:“安安......”
*
急促的1 2 0 救护车的声音震天响的撕裂了整片天空。
市医院的连廊里。
医生护士急促的脚步声,救护病chuang车轱辘的扭动声,女人的高跟鞋声,男人的踩踏声形成了一首鲜明的交响曲。
“家属不能进,家属不能进。”医生将心蕾和如风拦在手术门外。
手术门紧闭,绿灯亮起。
“安安...”心蕾声嘶力竭的哭泣着,心碎成了一片片的,她的小安安为何受这么大的苦?
心蕾的精神崩溃了,朝手术室内奔去。
“心蕾,心蕾。”贺如风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女人,宽大的胸膛贴着女人,两双大手抓着女人颤抖的双手:“别...打扰医生手术。”
令人心碎的哭泣声一波接着一波的袭来。
医院连廊里,温童焦急的脚步声夹杂着担心的问候声渐渐逼近:“心蕾,安安怎么样了?”
心蕾失魂落魄的坐在长椅上,凌乱的发丝贴在了脸颊上,她空洞的声音幽幽传来:“如果...安安有什么意外,我也活不下去了 。”
“心蕾,你...”温童望了一眼心蕾,又望了一眼贺如风。
心蕾双手捧住的脸,眼泪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我已经知道了。”贺如风沙哑的声音响起:“安安她...是我的女儿。”
一句话让心蕾哭的更凶了,如果小安安没有认回亲生父母后就这么离开了人世,那么心蕾真的会活不下去,她会更加愧对小安安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了。
长时间哭泣的心蕾嗓子都变了声,猛的抬起头时,竟然有些头晕眼花,她看着在一旁陪同的温童和言天昊淡淡的说:“你们先回去吧。”
“我们一起陪你等小安安平安出来。”温童拉着心蕾的手,半蹲在心蕾的面前:“都怪我,是我没有看好小安安,心蕾,对不起。”
心蕾的眼睛哭得像一个金鱼眼睛,将手缩了回来,逃避每个人对她的碰触:“我想自己在这里等我女儿出来,请你们回去好不好?”
温童僵了僵,起身,给贺如风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照顾好心蕾:“心蕾,那我们先回去了,有事情打电话。”
心蕾没有回答他们,将脑袋窝在胳膊下。
温童二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你也走吧。”许久,心蕾闷闷的声音传来,这话是说给贺如风听的。
贺如风伫立在原地,嗓子里艰难的发音:“安安...也是我的女儿。”
男人永远记得小安安闭上眼睛之前的那一瞬间,脸上虽然痛苦,但是嘴角却洋溢着微笑,见自己咳嗽,还乖巧的想要伸出小手来摸摸自己。
那一副乖巧的样子想起来就让人心碎。
“她不是你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贺如风......”心蕾在叫到男人名字的时候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你不配做安安的父亲。”
永远也不配。
安安经过了多少次鬼门关,哪一次这个男人在身边陪伴着。
当年,心蕾怀着小安安的时候,贺如风残忍的抹杀掉了小安安的存在,认为小安安的存在是杨心蕾自说自话的一个大骗局。
那一抹场景,那一股绝望,心蕾始终记得,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心碎。
“心蕾。”贺如风卑躬屈膝的蹲在心蕾面前,高大的身躯显得那么渺小,他握着女人的手:“你别这样,无论怎样,你都不能否认我是安安爸爸的事实。”
“不!”心蕾激动的拍掉了贺如风的手,猛烈摇头:“你不是安安的爸爸,安安没有爸爸,只有妈妈,你还记的当年我怀着安安的时候,你在火车上残忍的问我到底有没有怀.孕么?我告诉你,没有,没有,没有!安安是我和别人的孩子,跟你如风一丁点关系也没有,所以你走!你走!你走!”
心蕾一边说,一边推着贺如风,这些年来,她饱受了多少思念女儿之苦,原以为在处理完所有事情后,她可以带着安安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些人,都怪她自己,都是她害了小安安。
她不该回来复仇的,她就应该放弃一切,带着小安安隐姓埋名的生活。
她恨透了自己,她是自作孽!
过往的回忆一幕幕涌出,贺如风忽然间觉得自己太混蛋,太畜生了,他深深的懊恼着,自责着,原本幸福的家庭却被他弄得乌烟瘴气的。
“心蕾,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撵我走,安安是我的骨肉,我是不会离开她的。”贺如风紧紧的抓着情绪激动的心蕾,慢慢的安抚着她,一直认错,不断认错。
忽地。
心蕾笑了,笑的那么的空洞,笑的那么的绝望:“你父亲不是说了么,她是孽.种,是我们两个...乱...伦生出来的。”
老天爷在惩罚她么?在责罚她么?为什么会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
两个相爱的人成了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爱情的结晶成了可笑的把柄。
“我不信!我绝对不信!”贺如风‘倏’的站了起来,双手痛苦的插.进了发丝里,头皮阵阵发麻:“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一定要弄清楚!”
杨心蕾扶着长椅的扶手困难的站了起来,眼睛里冒着无数个小星星,她将遮挡眼睛的刘海随意的往上一扶,面无表情的绕过贺如风,淡淡的说:“没那个必要了。”
她宁可相信她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如果那真凭实据真的摆在了自己眼前,那么,她想她一定会击溃的。
杨心蕾晃动着轻飘飘的步子一步步来到了手术室门口,走到了一个角落里,靠着冰凉的墙壁慢慢的蹲了下来,坐在了冰凉的地上,双腿弯曲在一起,两条手臂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膝,下巴抵在手腕上,呆呆的,空洞的望着地上的某一处。
贺如风褪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心蕾的身上,不料被心蕾无情的扔到了一边,贺如风对于牛脾气的心蕾毫无办法,只好站在一边静静的守护着她。
许久,心蕾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似是自言自语,似是对贺如风警告:“等安安醒来以后,我会带着她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无论怎样,安安都是我杨心蕾的宝贝女儿,谁也不许说她一个不字,谁也不许羞辱她,谁也没有那个资格,她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手术室开始渐渐嘈杂起来,护士一趟又一趟的出出入入,杨心蕾心里一惊站起来,抓住了一个护士:“我女儿怎么样了?”
护士坲开心蕾,神色焦急的出入,敏感的心蕾心脏‘突突’的跳着,手腕上的大动脉似是被人割开一般,她的小安安...情况一定很不好。
“安安...”两行眼泪滑落脸庞,心蕾一瞬间没有了意识,硬生生的向后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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