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眠儿闻言,睁开眼,疏影的心口又提了起来,然又一次地,李眠儿只是默不作声地转眸专注地朝那一群舞者看去,没有其他表情,不过李眠儿嘴角噙着的那一抹几不可见的笑窝却没有逃过疏影丫头的眼睛,于是疏影单手托了腮也同她家小姐一并赏起舞来。
她俩这副云淡风轻、旁若无人的神态在李天娇看来实在扎眼地狠,甚是挑衅,恰好此时另一批侍女端着大盘子进了堂来。按例这时候上的该是螃蟹清羹了,李天娇暗自忖道。
李天娇有些自得地向左侧的李天天?了一眼,可惜李天天正在低头喝羹,并不曾回视她。李天娇掉头对着芙儿努了努嘴,芙儿朝一位正在走往她们这边案几的侍女看了看,会意地点了下头……
李天天接过丫环盛好的一碗螃蟹清羹,小口地抿着,一双小巧的耳朵却格外地凝神细听。果然不一会儿,清扬的丝竹乐声中突然爆出两声女子的失声尖叫,李天天听闻动静,垂下眼帘,嘴角勾起,冷冷地哼了一声,只是她哼声未出得咽喉,紧接着又传来另两人的尖叫声,听那声音还有些耳熟。
李天天当即预感到不对,立马抬首举目,疑惑地寻声望去,果不其然,眼前所见当真不是自己所预想的,却是李天娇手忙脚乱地仓惶起身,一手拿着帕子胡乱擦拭着新上身的衣裙,另一手还捂着嘴,看样子像似在呜咽。而她一旁的芙儿亦是一团糟,边跺着脚,边在李天娇的衣裙上擦拭几下后,急又夺过李天娇的手,对着她的手背不停地吹啊吹。
再看看末席坐着的李青烟,人家犹自目不斜视地端坐吃着食,明摆着的毫发无损、安然无恙么!
李天天见此,当下一扫刚才品羹时的惬意与悠然,胸口免不了又添了一股浊气,又因离得远,没法做些什么吐糟,只得愤恨地垂了垂腿,暗责李天娇真真乃一无能之辈。
李天娇这会儿是没空想李天天会如何责怪她了,全身的神经像是通通汇集在右手背上一样,只觉得皮肤**辣地疼,且隐现红肿,一时间又惊又怒又痛又羞,再也憋之不住,眼泪花花地流了满面。
然纵是泪眼朦胧中,她还不忘冲着正跪地磕头认错的侍女狠踢上一脚,撒撒气,又使劲瞪了一眼李青烟主仆二人,暗下实在不知如何那碗滚烫的羹汤竟鬼使神差地反洒向她自己了。
堂上的李青梧听着动静,远远地看到李天娇的情形,侧脸先对楚王告了声罪,后又命下人将二闺女扶着下去速速前去就医,处理患处。再又令舞伎乐手继续,示意众宾客不必惊慌在意,只是小女被清羹烫了一下,大家接着食用云云,于是堂内再次歌舞升平。
李眠儿放下盛羹的小碗,随手拿起案几上凭空多出来的一颗小橄榄,只用手指摩挲几下,便轻轻送入口中。同时掀起眼帘,朝对面席座望过去。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口里的这颗橄揽应该是对面席中的某人直线掷过来的,然后击中方才那位端着羹的侍女的。
她这眼波一出眼眶,便有如一道华光射出,对面席中不少贵公子均有接到,不由纷纷地瞧将过来。李眠儿目光扫过他……只是他却急急地低眉敛目?他是不是以为他的视线收回得很是及时,恰好容自己错过么?他这算是在躲自己的目光么?他……心虚了么?那刚才帮自己躲过一劫的会是他么?
李眠儿心内虽纷杂,面上却仍旧淡淡地,收回眼波,专心地嚼起嘴里含着的那颗青涩小橄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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