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天助我也。”太子重新回到城门口,与加比遥遥相望。他狰狞地看着老皇帝,脸部扭曲,“看见了没?你最骄傲的儿子还不是一样败在了本太子的手里。”
老皇帝却笑了。
这让紫川钥莫名不安:“你笑什么?你输了,这辈子你都输了!输了最心爱的女人,最心爱的儿子,连江山都输了!”
“哈哈,朕是不会输的。”老皇帝混沌的眼神霎时清明,“你是朕的儿子,你怎么赢得过朕呢?”
方才二人只是在城门上私下对话,老皇帝说完却突然使出全身力气,一点也不像被饿了这么多天的人。他冲到城门前,大喊:“天圣的子民听着,紫川钥谋逆篡国,所有效忠我天圣者人人得而诛之!”
紫川钥连忙追上来,但岂有人的嘴快?他将剑抵在皇帝身后:“你疯了吗?你快点收回方才的话,不然本太子要你的命!”
皇帝却转过身,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的安危,让紫川钥手中的剑暴露于人前。然后他猛地一倾身子,紫川钥吓了一跳。正要抽回剑,皇帝却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贴近他。
长剑没—入胸中,皇帝的声音在紫川钥的耳边响起:“弑父夺位,紫川钥,你就算坐上这个皇位,能坐得稳吗?”
紫川钥松开手,不可思议地后退。为什么都是他的儿子,他却能如此偏心?谁坐这个皇位,他都是太上皇。他却宁愿不要性命,也不让他快活。弑父夺位啊,足够他一生受人讨伐。民心背向者,必输。就算获得一时胜利,也会有无数的起义军反叛。
“父皇,事已至此,为什么你对我如此残忍?”
“皇家本就残忍,紫川钥,你一定是最懂为父的。”说完,他终身一跃,跳下了城墙。
这是他第一次以父亲的口吻面对他,但紫川钥这次却猜错了。他不是为了紫川煜,而是为了紫川瑞。被他利用半生却一直把他当作最崇敬的父亲看待的三皇子,在三皇子死前他才猛然意识到这个从来都被他忽略的儿子对他的感情。
他没有估错皇室血脉的冷血,却低估了与生俱来的血缘。
想起紫川瑞死前的模样,他那颗帝王心亦难以平静。也好,三皇子总归心性单纯,现在走了以后就不用再受苦了,也看不到现在骨肉相残的局面。下辈子,希望紫川瑞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
至上而下,望尽众生,他能清楚看到一众人吃惊的表情,但他却很安然奔赴这样的结局。眼神落到海国军队的时候,他放佛又看到了那张魂牵梦萦的脸。那个披着面纱的女子,她的眼神和冯宁如此相似。还夹杂着紧张和担忧,若在地府相见,冯宁她还会关心他,还会搭理他吗?他真的快要死了,才出现幻觉的吧。
援军一到,紫川煜心一冷,却没想到突然发生这样的转变。他不得不承认,可以割舍下感情,却割舍不下相连的命脉。长剑刺进去的那一刻,他彷佛感同身受般内心一窒。他这又何苦呢?付出再多,母亲也不会再回来看不到他的弥补。至于他自己,并不在乎。
紫川煜一个飞身,接住坠—落的老皇帝。
老皇帝脸上露出安详的笑容:“回城当日你就该破宫的,终归为父还是在你心上。”
紫川煜没有接他的话,只是道:“你撑一撑,我不会让你死的。周侍郎医术高超,他会有办法。”
皇帝摇摇头,眼神飘忽,却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一般:“煜儿,我看到你娘了,还是那样美。就在那……”他艰难地伸出手要去指,抬了抬手,终没有成功……
紫川煜冰冷的脸上挂着一丝泪水,缓缓流进嘴里,咸咸的。自母亲遭遇不测后,这种味道早已久违。他看着怀里凉凉的尸体:“父皇,原来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绝情。”
风吹起紫川煜的衣襟,城门之下,大军之前,这个英伟的男人立在那,定格了好长一段时间。柳渺希哀叹,这对父子,生前争吵无数,因为冯宁的缘故,以他们俩的个性,关系不可能得到软化。死后,却得到了一种相对的和解。
人生不过几十年,切莫留下遗憾。
如果冯宁在的时候,老皇帝多一点珍惜,多一点争取,这一家又何至于落到这样的终局?
紫川煜抬起头,战袍一挥:“将士听令,全力攻破!”只要能率先攻下城,又可以以攻为守,解除两面夹击之危。而如果先与后方强兵纠缠,两路攻击,耗时越长越容易被拖垮。
战士们看到紫川钥亲手弑父,个个热血奔腾,誓要取紫川钥的首级。一时间一呼百应,连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都纷纷拿起工具加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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