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海水，用手指梳理好头发之后，我向那远处的小渔村走了过去，想至少到有人的地方再展开行动。谁知道，一有人看见我，立刻就戒备地举起了锄头，然后对着村里大叫着。很快，周围的村民们就都聚集了过来，有人拿着鱼枪有人难着锄头，甚至有人拔出了刀，将我团团围住，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戒备。不过，他们没有向我攻过来，像是在等待什么。

不多时，一位老者从人群后边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男人。老者指着我，问那两个渔民：你们看到的是这位姑娘么？

他说的话很慢，也比较像朝利的口音，虽然说不是很清楚地明白，但是大体意思我听懂了。

那两个渔人有些惧怕地打量了我两眼，然后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她！【那个人是白头发、一只眼睛像夷人，一只眼睛像血一样！

这下，我又听不太懂了……不过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这才转向我，问道：姑娘，你听得懂我说话么？

我点了点头。他又继续问道：那么，你是夷人么？

夷人？哦……对，朝利告诉过我，日本人管西洋人叫夷人。我点了点头，是的。

会说日文嘛……他露出了笑容，然后挥了挥手，立刻，周围的人就把锄头、鱼枪和刀收了起来，遇到了海难？

我点了点头，海啸。——这是朝利教我的最后一个词。

真是可怜的孩子……

我不予置否。

村子里的屋子都好不到那里去，就连这位看上去德高望重的老者也一样。和其他村民比起来，他也只不过是衣服上的补丁整齐一点，没有破得太厉害罢了。

……这里，真的很穷。

老者让我在屋子里等着，很快他就吩咐村妇给我找了一套还算干净的衣服和一些食物。虽然说这里很穷，但是他们拿给我的衣服，虽然说有些补丁，但是完全没有破洞，而且，食物也是一条不算小的鱼和一些煮过的土豆。稍微想想，就能知道，在这里，这已经是他们能够给我的最好的东西了。

换好衣服吃掉东西之后，老者已经给我准备好了一份干粮。他耐心地告诉我说，往背离海岸的方向走，就是往城里去的方向。上了大路之后一直走，就会进城。女孩子的话，大概走到晚上就到了吧……到了城里，再找城主，找城主派人送你去更大的城，大城市里有夷人的领事馆，要住在日本住下还是要回西洋，领事馆都可以帮忙……

我点了点头，然后按照朝利教过我的日本人的行礼方式，向老者鞠了个躬，认真地说：……十分感谢！

抬起头来之后，只见老者的脸上已经笑开了花，进城里之后，小心一点。日本很多人讨厌夷人，在街上甚至有很多浪人，随意砍杀夷人……真是的，夷人又不是每一个都那么坏的！你是好孩子，要自己小心啊！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那么点感动。

朝利跟我说过的，日本现在全国上下都主张攘夷，只不过是有尊王派和幕府派之别罢了。许多人仇视西洋人，甚至普通民众在见到西洋人之后都会像怕鬼一样躲起来。

可是这位老者却对我完全没有偏见……

我咬了咬牙，将一直握在手心里的加百列给我的胸针塞进了老者手里。那上边的水团已经因为发动过魔法而消散了，现在就只剩下了那个白银打造的底座。虽然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作为这一身衣服一顿饭的报答，它勉强也够了。

谁知老人十分惶恐地将它还给了我：这可不行啊！姑娘，你以后自己还要用钱呢！进城了之后拿着去卖点钱吧！

没关系的，我不需要。

见我将他的手推了回去，他连忙解释道：姑娘，谢谢你，但是这个你给我我们也没法拿去换钱啊！这很明显是夷人的东西，我们拿去换钱只会被怀疑是小偷被抓起来啊！

……这是什么破政府啊？至于么？我忍不住皱了皱眉。稍微一用力，柔软的银底托就变成了一块小小的银锭。我再一次将它塞回了老者的手中，笑了笑，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就立刻转身就跑。

可是没跑出多远，就被人拦了下来——面前，是一个红发红眼、穿着黑衣的大汉。他站在路中央，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的威压，但其中却没有杀意。

黑衣人的神色坚毅如铁，手中的拳头已经暗暗攥紧，很显然在防范着我。他如铁塔一般，站在那里，语气十分严肃慎重地对我提问：你，是我的同族么？

同族？……你是什么族？我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刚才脑子里一瞬间设想过他可能问的几十种提问，却完全没有想过他会问这一句。

似乎，我的回答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微微愣了愣，但转瞬间就恢复了他那坚毅的表情，答道：吾乃西方鬼族之人，吾之名为——天雾九寿。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