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钥歌的蛊惑下,逐渐开始不上朝,夜夜宿在钥歌的倾城殿。
甚至是为了钥歌开设酒池,大建行宫与钥歌享乐。
不理朝中事情,与钥歌后宫妃嫔不分昼夜、夜夜笙歌。
荒淫无度。
甚至有对此提出不满的宫人或者百姓,皆是被皇帝处以极刑。
后宫乱,百姓也皆是民不聊生。
不少文人墨客写诗暗讽把皇帝与纣王相比,皇帝大怒,命人抓了这些人关押大牢,一律处斩。
任由朝中大臣怎拦也拦不住。
便是有容明清等人力挽狂澜,也终无办法解除这劣势。
而是越演越烈。
不少人向皇帝请旨废除钥歌,并在朝堂当中自杀,唾骂皇帝如此下去,定是会遭天谴,唐氏江山,迟早会毁在皇帝的手里。
皇帝非但没有觉悟,而是在钥歌的蛊惑下,刨坟,把那大臣的尸体刨出来,再车裂,将尸体分尸,头颅悬挂城门,让诸人引以为戒。
此举,纷纷凉了众人的心。
*****
云恒本是不想让容尺素知道此事,怕影响容尺素养胎。
但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云恒想要瞒也瞒不住。
拈起一枚腌梅子放进嘴里,容尺素问云恒:“王爷,你打算怎么做?”
问的自然是皇帝一事。
可还要继续保持中立,只管当他的王爷。
还是同朝中另外一些大臣一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皇帝会斩杀钥歌,重新理会政事。
亦或者是逼皇帝退位太上皇,扶持新帝,杀了钥歌平息民愤?
云恒伸手接过容尺素刚吐出来的梅核,放在一旁,给容尺素擦了擦红润的嘴儿道:“郑太医道你近来要好好养胎,其它的事情你无需管,天塌下来,还有我在。”
看她的眼里全都是柔情。
容尺素忍不住微微红了脸,笑道:“这点事儿影响不了我,我也没这样脆弱,王爷只管告诉我便好。”摇了摇云恒的手臂:“王爷莫要瞒我,你若不说,大不了我让阿七去打听就好。”
云恒皱眉,浅了嘴角的笑意,与容尺素道:“素素,阿七的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跟着你,便一辈子不娶妻生子。”
容尺素顿了顿,有些意外云恒会跟她说这个。
仔细想来也是个理。
阿七跟云恒的年纪差不多,如今也二十四了,便是她的暗卫,也到了要娶妻的年纪。
总不能因为保护她,给她办事,影响了他的终身大事。
云恒见容尺素不说话,拉了她进怀里,给她道:“素素,以后我会保护你,你若缺替你办事的暗卫,我再给你寻几个好的。”
听他这样说,容尺素心一暖。
虽然不知道云恒为什么这么积极阿七的婚事,不过也觉得云恒说的甚有道理,同意了这事。
“嗯,王爷说的甚有道理,倒是我疏忽了此事。近日我会给阿七物色一下,可有什么好女子。”
“不用物色了。”
“嗯?”容尺素不解地看向云恒,不是他说要给阿七娶亲的么,怎又不用物色好女子?
正疑惑,云恒道:“我有个副将的女儿,今年方才及笄。容貌人品都尚好,配阿七足以。你若觉得行,便定下婚期,早日让他们成亲吧。”
容尺素眨眨眼,敢情云恒都给打算好了。
阿七虽然是她的侍卫,可却是二品带刀侍卫,虽不说娶什么名门闺秀,自也要挑选好良家女子。
云恒挑的自然不差,可这会不会太匆忙了?
而云恒这样,倒是令容尺素觉得他反常。
好好的一个王爷,多的事情是他操心他不操心。
怎就操心起了她暗卫的婚事?
如是给云恒说了,云恒说的义正言辞,说是恰好那个副将要为她的女儿择婿,而又恰好阿七没成亲,云恒觉得阿七不错,便把这亲事给说了。
若容尺素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只是觉得有些急了,便跟阿七商议一番,让她们见上一面,觉得可行的话,再订婚期。
云恒遮遮掩掩不说实话,料想不是什么大事,容尺素也就由着他,给允了。
下午找阿七提了此事。
阿七立时就变了脸。
“多谢王妃的没事,不过阿七并没有打算娶妻生子的打算。”第一次没有听容尺素的话,就兀自离开离开了同梦阁。
容尺素皱着眉,盯着阿七离去的背影,倒也没说什么。
兰溪站在一旁,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跟随了容尺素这些年,与阿七也认识了十多年,不可能看不懂阿七对容尺素的心思。
可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再且,容尺素已经嫁人,与云恒也幸福美满。
阿七如是下去,也是没结果的。
作为朋友,兰溪不知是否该劝一劝阿七,还是与容尺素点明一些?
不过想来,她都能察觉的事情,容尺素又怎会一星半点儿都不知道?
她不说,许是有她的道理,兰溪也就不去多嘴。
*****
十月中旬,兰溪出嫁池生。
是从王力家出嫁的,兰溪没有亲人,在王府出嫁到底不妥。
略一寻思,云恒找了王力商量让兰溪从王力家里出嫁。
王力是云恒一手提拔起来的,他的要求自不会拒绝。
且兰溪也是个好的,二话没说,王力认了兰溪当妹子,以他妹妹的身份嫁给池生。
当日,容尺素也去了。
主仆一场,容尺素焉能不到场。
送了兰溪五套价值千金的头面,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嫁妆重要体面的,否则彼时嫁妆少了,嫁过去,免不得会让人看不起笑话的。
今日出嫁后,兰溪便不再是她的丫鬟。
主仆情分,也只是到这里了。
不过兰溪却说:“便是嫁了人,兰溪也永远是王妃的人,王妃若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得到兰溪,万不能忘了兰溪。”
已经有好些日子,自从晴河过世之后就没有再哭过的兰溪,如今却在她跟前哭的稀里哗啦的。
还好没上妆,否则,这妆花了可是要可惜的。
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不是说散就散,容尺素点头,“自然不忘,只是啊,以后这泪水,除了跟池公子,可不能再随便哭了。”
知晓她打趣的意思,兰溪羞红了脸。
“……”
兰溪出嫁,总算是了却容尺素一件心事。
心却有些落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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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皇宫再次发生了件大事。
钥歌错手把皇后退下寒冷的莲塘,皇帝非但没有惩罚钥歌,反而是要废后,将钥歌立为皇后。
此举,无疑遭到了诸多大臣的不满反对。
二皇子虽无能,但皇后却是个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并未做出过任何出举的事情,也没有违背七出。
不足以有令皇帝废后的理由。
皇帝执意如此,皇后却在圣旨办法之前,跪在了金銮殿内,跪着问皇帝废后缘由。
哭诉她嫁予皇帝几十年,战战兢兢从未做错任何。
给皇帝生了一字二女,太后尚在人世时,曾衣不解带毫无怨言伺候太后,便是当年皇帝得了疫病,也是她不眠不休照顾。
糟糠之妻不下堂,更别说是任劳任怨的一国之母。
她善待天下,打理后宫,相夫教子,从未插手朝廷之事。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废除她?
字字珠玑,戳人泪点。
皇帝大怒,但尚存的理智,也清楚皇后说的是事实。
皇帝被万民所指,甚至有人拿臭鸡蛋扔宫门,唾骂皇帝,为了平息民愤。
废后之事不了了之,但皇帝却不死心,没有宣读的废后圣旨,仍旧摆在皇帝的御书房里。
便寻着机会,等皇后有了错处,就把她废除。
此时,夷光公主与皇后再想除掉钥歌,俨然是不容易。
这已经不单止是后宫之事,更是牵扯朝堂。
且,这钥歌日i日跟皇帝在一起,她们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一日,王府里突然间来旨,钥歌要见她。
距离上一次家钥歌已经过去三个月。
容尺素挺着个大肚子进宫,钥歌眸色微沉,不过还是掩饰的很好,“早前就听说商王妃有孕,没想到肚子都这么大了。”钥歌轻声微微笑着。
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媚而不俗。
想起早前慕容惊鸿曾用女妖怪来形容钥歌,现在想想还真不为过。
容尺素轻笑不答。
钥歌便让容尺素在一旁坐下。
容尺素问道:“不知贤妃娘娘唤靖宁进宫可有什么事情?”
“事情都是没有什么,就是想跟你说说罢了。”微微笑着,翘起的嘴角,美眸里闪过一抹狠毒。
容尺素不说话,抿了一口丫鬟递上来的茶。
“商王妃这样大大咧咧的就喝了本宫的茶,就不怕本宫在茶里下毒?”笑了似得话,却是饱含了诸多意思。
“这里是贤妃娘娘的寝宫,我要是死在了这里,贤妃娘娘可脱不了关系。”
钥歌嗤笑了一声,挥挥手,让宫殿里的宫人全部退了出去。
一下子就只剩下容尺素与钥歌二人。
“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对吧,容尺素?”钥歌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眸,凝着容尺素。
没说话,却是默认了。
说早知倒也不是,说知晓的晚,确实也不晚了。
钥歌道:“你可是疑惑,我回来做什么?为什么不去找你报仇,而是进了宫,对啊?”
冷冷地一笑,“若是让你死的太早,不就不好玩了么?就像是现在不是很好么?容尺素,你跟云恒要我死,我便要整个燕京的百姓跟着你们一起遭殃,给我陪葬。”
“贤妃娘娘好志气。”
钥歌冷笑,对于她的话,容尺素不搭理,很平静,倒是让原本准备了一大堆话来对付容尺素的钥歌无用武之地。
“你以为就皇后,还有你娘那个老太婆能对付的了我么?我会让你清楚明白,跟我斗,输的只会是你?”
视线落到容尺素将近五个月大,已经微微隆起来的肚子上,“便是你以为你有了云恒的孩子又怎么样?他总也会离开你的。”
“男人是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你以为,他真的会爱你一辈子么?你可知,他说,他并不爱你,最厌恶的就是你了?”笑吟吟地话,眼里的情绪闪烁跳动着。
容尺素不知道赵悦灵那里来的这么多话,还是这样多无关要紧的话。
不想跟她谈论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听着耳朵都累。
跟钥歌更加没有什么好说的。
“贤妃娘娘,若没什么事情的话,靖宁就先行告退了。”说完,她起身。
肚子已经隆起,行礼不方便,她也无需要行礼,不待钥歌说话,容尺素就已经起身离开。
想到什么,容尺素又回头给钥歌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赵悦灵,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你可曾心安?”
“你若有怨恨,尽管冲着我来,何须拉着这么多人下水?你以为,做了这么多的坏事,用诸多森森白骨铺成路,一步一步走到尽头,你就赢?你错了,该是你的,定然会是你的。”
“不该是你的,无论你做再多也不会是的。与其做个跳梁小丑,何不如早日回头是岸。放了别人,也解脱你自己。”
容尺素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己也不明白,她怎么会跟钥歌说那样的话。
嗤笑了一声,她不去深思
得不到的,再执着又如何?
譬如萧青城,她以为他是她的。
可最后呢?毁了一切,到死,她也得不到他,连曾经的美好,都让她毁了。
她死了,再世为人。
萧青城与江姒却都还活得好好的,没了她,她们只会过的更好,更快活罢了。
想起从前,她与赵悦灵何其相似?
做再多,不过都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只不过,重活一世,她解脱了。
而赵悦灵还困在这个死局里。
*****
容尺素没有直接回王府,出了宫之后,容尺素去了唐闵的书斋。
十一月,快近年关了。
书斋便也没有再上课。
唐闵一个人闲着在看书打发时间,见到容尺素过来,有些诧异。
“宴……靖宁,你怎么来了?”他习惯唤她宴儿,可容尺素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不适的。
“刚从宫里出来,在府里呆着也闷,便想着许久不见你了,你过来看看你。”容尺素轻笑,不瞒唐闵。
便是这世间上,任何人都会背叛她,可容尺素相信,唐闵不会。
唐闵合起手中的书本,问她:“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容尺素说托着腮,慵懒地靠在案桌上,睨着唐闵,把刚才宫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唐闵。
闻言,唐闵皱了皱眉。
容尺素讥诮的笑了笑:“多情的女子,下场总是好不到那里。”
唐闵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想这么多作甚?人自有她的活法。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赵悦灵做了这么多事情,朝廷那些官可不是吃白饭的,总有人能收了她。”
容尺素若有所思的点头,觉得唐闵说的甚有道理。
“唐闵,我阿爹、阿娘她们还好吗?”冷不丁的容尺素问了一句。
这倒是这两年多来,容尺素第一次主动提起从前的事情。
唐闵仲怔片刻点头,“放心,萧青城纵使恨你,可江姒还活着,她们有愧于你,不会亏待江大人,江夫人的。”
勾了勾唇,容尺素没说话。
鼻子里有酸意。
郑太医道孕妇不可有太多不佳的情绪,再说下去,难免她就要忍不住哭了,索性也就不再多问了。
不过,唐闵还是多言了一句:“你走后,萧青城来找过我,他愧疚,后悔了逼死你……”
容尺素轻笑:“我与云恒现在过的很好。”
萧青城,她早就该忘了。
唐闵问她:“你可想过要跟云恒坦白?”
早前听容尺素的话,从她言语间知晓,云恒便是她小时候跟她提过亲,赠她鸳鸯扣。
每年生辰会给她赠送生辰礼,却十多年未见得人。
从前那会儿,他也曾在她口里,听她念过他。
不过那会儿多年未见,俨然记不得当年少年郎的模样,提的也少。
多数时,她喜欢说的还是萧青城。
容尺素眨了眨眼,嘴角弯出一抹笑意:“且看着吧,等有适合的时机,告诉他也是未尝不可。”
容尺素问唐闵:“唐闵,你这有酒么?”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喝上两杯,这个爱好唐闵记得,不过这两年见她甚少碰酒,还以为她戒掉了这个习惯。
怎又来了?
“你现在尚还怀着身子,不宜喝酒。”意有所指,她已经俨然不小了的肚子。
容尺素撇了撇嘴,“那便罢了,孩子还是要健康出生的好。”轻抚了一下她的肚子,眼里说不尽的惆怅。
相继又是无言,没呆多久,见天色不早,容尺素便回了王府。
临的时候,她给唐闵道了句:“若有机会,我也愿意回去看看,那葬了我的地方。”
惑春园,她曾经最喜欢的地方。
那里太多的回忆。
听说,是唐闵把她葬在那里的。
果真,还是他懂她。
只是太多年了,许多东西,容尺素愿意想起去缅怀的时候,她已经忘记了太多。
阿爹阿娘的模样,其实,已经很模糊了。
前生,她江宴不负谁,可唯一欠的,便是那生她养她,为了她将太子妃江姒赶出江府的阿爹阿娘。
一时感触,容尺素想了许多。
回到王府的时候,云恒见她眼眶红红,还以为是她进宫赵悦灵(钥歌)欺负了她。
把她搂在怀里:“莫要难受了,我这就进宫给你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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