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灭掉纪国?如果说灭掉莱国是为了让棠邑成为齐国的粮仓,它纪国只不过是领邦小国,国土面积狭小也无甚物产,灭它作何?”连渃想不通齐褚灭纪的原因更不满他的嘴巴一张就要万千人牺牲的无所谓态度,“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灭掉,敢情抛头颅洒热血的不是他呀。”
“纪国是向东扩展的必由之路,想要取得东边沿海的富饶地带与岛屿的归属就必须吞并纪国。”齐小白解释。
这个原因连渃表示可以接受,但她的担心与疑惑仍旧不少,“可哥哥手下只有十万步兵,那纪国再不济,城邑也有几十座、军队没有十万数万也跑不掉,倘若遭遇灭国,那些百姓再与士兵们齐心协力,要短时间灭国谈何容易。前提还要是只单线作战。”
“我只当你精通药理与医术,没想到兵法之事你也通晓?”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的连渃有些出乎齐小白的意料。
“算不得通晓,顶多也就是耳濡目染,从小随哥哥出入军营,家里也有一堆兵书什么。”连渃连忙摆手。
“你说的问题也是他们担心的问题,所以他们才会开紧急会议商讨吧!”齐小白双手抱臂,“不过作为监军的我只有从旁观看的份,不用出力也出不了力,省事了,哈哈哈!”
“你就是怕麻烦不想出力,懒家伙!”连渃剜了嘻嘻哈哈的齐小白一眼,在她心中齐小白从来都不是庸才,她相信只要他愿意动起来,任何事都难不倒他。
“是是是。”齐小白厚着脸皮频频点头。
“是什么是,哥哥没有派给身为监军的你任何任务,可不代表我也会让你闲着呀。”连渃双手叉腰当场给齐小白下起了任务,“战事一旦打响,一定会有很多伤兵,整座军营就我和空青两个军医,到时候肯定会忙死,所以你要来给我帮忙。”
“是是是。”反正他也不懂医术治不了人,大不了就当陪在她身边,抱着如此想法齐小白爽快地答应下来。
“那现在先陪我去找空青吧!”
“找那个女巫祝为你哥哥的事吗?”
“还是你了解我。”心有灵犀的二人相视一笑,连渃挽上齐小白的胳膊,“空青是个好姑娘,我一定要帮哥哥搞定她。”
怀揣着此种动机二人将军营内外都寻了遍都没有找到空青,连渃想,大概是先前她那么直白的询问把她吓坏了吧,以至于她有意的躲着他们。
可整整三天,依旧不见空青的影子,不过那以后他们也没有空寻找她了,因为齐纪之战已经打响。
丘杜与纪国郱邑相邻,郱为纪国南大门,城池不大、人口亦不多,但驻兵却有五万之多。开战之前,齐军用飞箭卷裹战书射向郱邑的城楼以示约战,郱邑的守兵取箭接受了挑战,故,三日之后,两军于郱邑城外列阵对战。<div id="ad_250_left">
身为军医与监军的齐小白在一百人的骑兵队的陪同下登上了丘杜的城楼,立在高高的城楼上俯瞰过去,那些列阵对战的士兵单个看就像一颗颗药草那么孤零渺小,但放一起看就像一整片由各种药草混合而成的草海,无比壮观与恢弘。
“小白,你说我们能赢吗?”连渃搭在城墙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一握发现手心尽是汗。
“嗯,十万对五万那肯定赢,但是现在五万对五万就不好说了。”齐小白手肘支在城墙上托腮道:“不过我相信连将军的选择。”
齐军有十万军队,可连澄为了以示公平与彰显齐军的军威,只选了五万精锐与郱邑的五万守军正面对决。
“一定要赢呀。”连渃紧张地双手握拳,心中也不停地祈祷起来。
嘟——嘟——嘟——
号角吹响。
咚——咚——咚——
战鼓擂起。
哗——哗——哗——
旌旗猎猎、高举摇摆。
哒——哒——哒——
战马嘶吼、马蹄飞扬。
“杀——”
大将军连澄拔出腰间的长剑向天一指,威武霸气地下令,前锋部队便在前锋官的带领下杀向了敌军部队,而敌军也采用了同样的战术。
尘土被马蹄卷起一阵又一阵的尘雾,在尘土飞扬中两军将士展开了肉搏生死战,长剑挥砍、长戟穿刺,一剑一戟必见鲜血,不一会儿,拼杀声与惨叫声就将刚才还平静正常的世界变成了一个血腥残暴的人间炼狱。
“嘤……”狂飙的鲜血与乱飞的残肢断臂让连渃看得心惊肉跳,这无疑对第一次来战场、第一次近距离观战的她带来了相当大的视觉冲击与心理压力,平日里哥哥领兵出战,她只是在家里等消息,在未传捷报前,她会紧张会担心,但从来不会像现在这般感到恐惧与惊骇。一旦直面战事,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会被放大一千倍、一万倍,你的心会随着每一次砍杀而吊起,你的心跳频率亦会随着死亡人数的不断增加而攀不断高加速;以前,比起那些死伤数,她只记住了哥哥的战功,可如今她发现,要累积那么些战功,为此付出的生命绝不是将数字起来累加那么的简单。
“呼哈呼哈——”看着看着,连渃的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颤抖着颤抖着,她的视线也有意识地开始回避、逃避,她搭在城墙上的手也开始抠墙砖的缝隙。
“阿渃,别看了,去下面等着伤员吧。”齐小白来到连渃的身后,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并强行让她的身体转过来。
“不、不行,我要看、看下去……哥哥还没有、没有……获胜……”她从来不畏惧鲜血和尸体,她只是有些被吓坏了,但这也不能阻止她看下去。
“阿渃,看着我!”齐小白双手捧起连渃的脸,她不止视线浮游、说话嗓音颤抖,脸色也煞白一片,他知道这种场面对初次目睹的人而言太过残酷与勉强,“我会在这里看着的,一旦胜利我就马上下去告诉你,所以你听我的话,现在即刻下去。”
望着齐小白的脸,微带笑意、酒窝泛起,还是那么温柔好看又有亲切感,但连渃还是为之一怔,因为这次他出口的语气居然用了类似命令的形式。
“好!”不容拒绝的语调让连渃顺从地点了点头。
一路下城楼,连渃的心始终未轻松下来,甚至脑袋还有意无意地会回过去看,可能看到的只有城楼的石阶与飞檐,她心有不甘,想再次登楼观战的思绪又升了起来,但一想到齐小白刚才的语气,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连渃紧咬下唇,双手攥拳不断在心中给自己鼓劲,“下次,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她是军医,这一战无论胜败都会有很多伤兵,她得要去准备好一切东西,然后好好接待诊治他们。
下了城楼,连渃快步奔向军医处,到了那里她却意外地看到了无故消失了三天之久的空青。
“你来了,跟我一起准备吧!”连渃无意追问她消失的原因与去处,眼前她只想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之事。
空青以为连渃会问自己一些什么,但她却只字不提,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呀!”见空青发呆,连渃就扯了扯她的麻花辫。
整个人被扯得倒退的空青不知是发疼还是想说什么,只见她的嘴一张一张的,幸好到了帐内,连渃就松开了手。
止血草药,清洗伤口用的药酒、清水,包扎用的布条,固定骨折伤患的枝条还有跌打药水,连渃将这些东西仔仔细细确认了几遍后便开始往自己的药箱子中装,差不多装好时,伤兵也陆续地被抬了进来,不消多久,能容纳几十人的军帐很快就满了,而显然这地方不够用,因为伤兵还在不断往这里送。
看着满军帐伤患,连渃一时竟定住了脚步,那些被送来的士兵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就是身中多处箭伤的士兵甚至还有身中多处刀伤血肉模糊到分不清模样的重伤患者,这些都是她在太医署与镜花水月坊挂牌坐诊所见不到的景象。
她想,若不是这该死的军医头衔,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去医这些伤去治这些士兵;甚至觉得,就算出重金,她也不见得会动手,整个军营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那些重患每个人都被鲜血包裹着,血淋淋的,如果全部诊治完,她也一定会被鲜血淹没。
“太可怕了。”想到这些,连渃竟下意识地摇起了头。
也就是她摇头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一股拉了几拉,待她回过神,空青已经走在她之前开始为他们诊治了,不用想,刚才拉她的人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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